咖啡——纬钧

周峻纬在值完第三个连轴转的夜班后，终于在清晨六点交完班。

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白大褂口袋里还塞着齐思钧昨天偷偷塞给他的手工饼干——烤成骨骼形状的黄油饼干，装在印满小草莓的便当袋里。

拐过走廊转角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蜷缩在自己办公室门口。

齐思钧抱着保温杯睡得正熟，脑袋一点一点地像只啄米的小鸡，刘海软软地搭在额前，完全看不出是镜头前那个伶牙俐齿的主持人。

周峻纬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齐少爷？"

"嗯？你来了？"齐思钧迷迷糊糊睁开眼，突然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举起保温杯，"我煮了咖啡，你们值班室的咖啡机太难用了，我让助理临时买了套手冲设备……"

保温杯拧开的瞬间，埃塞俄比亚耶加雪菲的香气弥漫开来。

周峻纬愣住了——这是他最喜欢的豆子，连科室同事都不知道。

"你怎么……"

"上周看到你办公室垃圾桶里有这个包装袋。"齐思钧得意地眨眨眼，"我们主持人对细节可是很敏感的。"

周峻纬接过杯子，指尖碰到对方冻得发红的手指。

他这才注意到齐思钧只穿了件单薄的卫衣，锁骨处的皮肤在走廊灯光下泛着冷白。

"你等了多久？"

"没多久，"齐思钧揉揉鼻子，"他们说你在忙，我估计你在给别的病人做心理咨询，就在这等你了。"

周峻纬的手猛地收紧，咖啡洒了几滴在白大褂上。

这个傻子在走廊最少等了五个小时。

"跟我来。"他一把拽起齐思钧，刷卡打开隔壁休息室，"把热饮喝完，然后睡觉。"

休息室狭小逼仄，只有一张单人床和简易衣柜。

齐思钧好奇地东张西望："原来医生的秘密基地长这样啊……"

他突然指着墙上泛黄的海报惊呼，"这不是2008年UFC终极格斗赛的海报吗？你……"

周峻纬一把扯下海报，耳根发红："随便贴的。"

"骗人，"齐思钧凑近他，"这上面还有选手签名呢，我看看……哇塞，Georges St-Pierre！你居然有GSP的签名！"

周峻纬无奈地看着这个突然兴奋起来的大男孩："你也看MMA？"

"何止看！"齐思钧手舞足蹈，"我大学时还参加过业余赛呢！虽然第一轮就被KO了……"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睛亮起来，"所以周医生也练过？"

"……"

"改天切磋一下？"

"……"

"就友谊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医生私下会打架！"

周峻纬突然伸手，拇指擦过齐思钧的嘴角："咖啡渍。"

他的声音低了几分，"现在，睡觉。"

齐思钧瞬间安静如鸡，乖乖爬上床，却还眼巴巴地看着他："那你呢？"

"我还有报告要写。"周峻纬转身要走，却被拽住衣角。

"就睡半小时，"齐思钧往床里侧挪了挪，拍拍空出来的位置，"分你一半？"

那张床窄得连翻身都困难。

周峻纬盯着那点可怜的空间看了三秒，突然摘掉眼镜，掀开白大褂躺了下去。

"三十分钟。"他背对着齐思钧说。

狭小的床上，两个成年男性不得不紧贴在一起。

齐思钧的呼吸喷在周峻纬后颈，带着咖啡的醇香。

就在周峻纬以为他已经睡着时，身后传来很轻的声音： "周医生，你知道为什么我总来找你吗？"

"……"

"因为只有在你这里，我才不是'齐氏集团的少爷'，也不是'著名主持人'……"手指悄悄缠上周峻纬的衣角，"就只是，齐思钧。"

周峻纬在黑暗中睁开眼。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06:30，窗外泛起鱼肚白。他缓缓转身，在晨光中凝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我知道。"他轻声说，手指拂过对方眼下的青黑，"睡吧。"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们之间洒下金色的条纹，像是一道道温暖的栅栏，把世界隔在外面。

齐思钧悄悄往前蹭了蹭，额头抵住周峻纬的肩膀。

他闻到了消毒水、咖啡和某种冷冽的须后水味道，混合成独属于周峻纬的气息。

在这气息中，他终于沉沉睡去。

门外，护士站的电话响个不停，早班医生们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今天的病例，推车轱辘在地板上滚出规律的声响。

但在这间狭小的休息室里，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直到刺耳的广播突然响起："周峻纬医生，请立即到骨科。周峻纬医生，请立即到骨科。"

周峻纬瞬间清醒，轻轻挪开齐思钧搭在他腰间的手。

他起身时发现自己的白大褂衣角被对方死死攥着，睡梦中的齐思钧还嘟囔着"别走……"。

他犹豫片刻，最终脱下白大褂，轻轻盖在齐思钧身上。

临走前，他在床头柜上留下张字条——

「咖啡很好喝。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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