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置 第八章

李雅留下的符咒散发出温和而稳定的能量场，如同一个无形的气泡，将瓦利西亚和阿里莎包裹其中。周围那些令人心悸的窥伺感果然减弱了许多，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至少不再是那种如芒在背的紧迫感。

这短暂的安全假象，却让瓦利西亚更加警惕。李雅的力量显然与这个循环格格不入，那种秩序性的白光，更像是某种……“系统”之外的东西。她提供帮助，但动机成谜。是合作者，还是另一个层面的利用者？瓦利西亚无法确定。

“我们现在怎么办？”阿里莎小声问道，地铁通道的幽深和寂静让她感到不安。应急灯的光线在她们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瓦利西亚没有立即回答。她再次将注意力投向那团幽影——“观测之影”。在李雅离开后，它恢复了之前那种漠然的悬浮状态，但瓦利西亚能感觉到，它对自己手中那枚符咒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反应，一种近乎于……“识别”的波动。

符咒能屏蔽“清理者”的定位，但无法瞒过“观测之影”的记录。这符合李雅的说法，“观测之影”只管记录，判断和清除由另一套机制执行。

“我们需要一个能暂时落脚的地方，了解现在外界的情况，更重要的是……”瓦利西亚顿了顿，看向阿里莎，“我们需要让你尽快掌握你的能力。”

阿里莎的“心灵安抚”能力在前期循环中看似辅助，但在瓦利西亚精神因轮回而濒临崩溃的多次关头，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尤其是面对可能的精神污染和“清理者”带来的压力，阿里莎的能力至关重要。

而且，瓦利西亚有一个隐约的猜想：阿里莎的能力，或许对抵抗“观测之影”那种冰冷的、非人的意志侵蚀也有一定效果。

按照以往循环的经验，灵基爆发初期，城市中会逐渐形成一些由幸存者和初期觉醒者建立的临时安全点。这些安全点往往依托超市、学校、地下设施等资源丰富或易于防守的地点。

“我们去‘希望之家’超市。”瓦利西亚做出了决定。那是多次循环中一个相对稳定、存在时间较长的早期安全点，虽然最终都难逃被攻破的命运，但初期能提供宝贵的喘息之机。

有了符咒的掩护，她们离开地铁通道的过程顺利了许多。街道上的混乱依旧，但或许是靠近北方灵爆点的缘故，活人的踪迹反而稀少，更多的是游荡的低阶灵体和各种变异生物。符咒的气泡似乎能扭曲她们的生命气息，让这些怪物对她们视而不见。

这神奇的效果让阿里莎稍微安心了一些。她们小心地避开主要的冲突区域，朝着记忆中的超市方向前进。

越靠近超市，人类的痕迹开始增多。路边可以看到废弃的车辆、散落的物资，甚至还有战斗留下的血迹和弹壳。终于，那栋熟悉的、外墙被加固过的三层超市建筑出现在视野尽头。超市门口用汽车和沙袋垒起了工事，楼顶有手持简陋武器的人影在放哨。

和记忆中的景象几乎一模一样。

然而，就在瓦利西亚准备带着阿里莎靠近时，她的【神之眼】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不协调的能量残留。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灵能痕迹，微弱地散布在超市周围的街道上，与幸存者火系、冰系或者纯粹肉体强化的灵能截然不同。

这种能量痕迹……她从未在循环初期见过。倒有点像……后期遭遇的某些机械改造体，或者更抽象一点，像李雅提到的“清理者”可能具备的能量属性？

她的心猛地一沉。难道这个安全点，已经被“清理者”光顾过了？或者，这里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等等。”瓦利西亚拉住了正要向前走的阿里莎，示意她隐蔽到一堵断墙后面。

“怎么了？”阿里莎紧张地问。

“有点不对劲。”瓦利西亚压低声音，全力感知着超市方向的动静。超市看起来很平静，哨兵在正常巡逻，甚至偶尔能看到有幸存者小队谨慎地进出。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正是这种“正常”，在这种末日环境下，显得格外可疑。尤其是结合那些诡异的能量残留。

是她的错觉吗？还是说，因为她是“节点IV”，所以她所在的时间线，安全点也不再安全？

她犹豫了。是冒险进入这个可能暗藏杀机的“安全区”，获取急需的物资和信息？还是放弃这里，继续在危机四伏的野外流浪？

就在她权衡利弊时，超市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穿着脏兮兮保安制服、脸上带着疲惫笑容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朝着她们藏身的方向挥了挥手，声音洪亮地喊道：

“那边的两位朋友！别躲了！看到你们了！外面太危险了，快进来吧！我们这里有食物、有水，还有医生！”

他的语气热情而诚恳，符合一个末世安全区招募幸存者的正常反应。

但瓦利西亚的【神之眼】却清晰地看到，在这个男人喊话的瞬间，楼顶哨兵的手指无声地扣紧了扳机，超市二楼几个窗户的后面，有冰冷的反光一闪而过。

那不是欢迎，是戒备，甚至是……瞄准。

阿里莎有些意动，看向瓦利西亚：“他好像……没有恶意？”

瓦利西亚的心却沉到了谷底。这个安全点，绝对有问题！那些冰冷的能量残留，加上这种外松内紧的防御态势……

她一把拉住阿里莎，缓缓向后退去，同时对着超市方向摆了摆手，大声回应道：“谢谢！我们还有同伴在后面，等汇合了再过来！”

说完，她不等对方回应，拉着阿里莎迅速转身，钻进了旁边更加复杂的废墟小巷中。

几乎在她们离开原地的下一秒，超市楼顶传来一声轻微的、带着不满的“啧”声。那个喊话的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机械般的冷漠。他对着衣领处的对讲机低声说了句：

“目标未进入范围，警觉性很高。疑似‘节点’相关，请求进一步指示。”

幽影无声地跟在瓦利西亚和阿里莎身后，记录下了这一切。

瓦利西亚拉着阿里莎在废墟中快速穿行，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安全区？那根本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捕兽夹！是针对幸存者的陷阱？还是专门为她这个“节点IV”准备的？

李雅的警告言犹在耳。“清理者”已经被激活。

难道，那些冰冷的能量痕迹，就是“清理者”留下的？它们已经渗透甚至控制了这些本该是幸存者希望的安全点？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世界，从循环开始的第一天，就已经布满了杀机。所谓的生存和挣扎，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被设定好的、更加残酷的筛选实验。

瓦利西亚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这一次的循环，比她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凶险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