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置 第七章

李雅的脚步很快，白色的身影在浓稠的紫色雾气中若隐若现，如同一个引路的幽灵。她没有回头，似乎笃定瓦利西亚和阿里莎一定会跟上。

瓦利西亚紧握着阿里莎的手，全力运转【神之眼】，警惕地感知着周围。雾气中潜伏的危险气息并未因百面聚合体的消亡而减少，反而有种更加隐晦、更加致命的窥伺感从四面八方传来。李雅所说的“清理者”，恐怕绝非虚言。

那团幽影依旧跟在她们身后，但瓦利西亚敏锐地察觉到，在李雅出现后，幽影的波动似乎变得更加……隐蔽？仿佛在刻意降低自身的存在感。李雅能看到它，而它，似乎对李雅有所顾忌？

这一切都透着重重的诡异。李雅的身份、目的，以及她与幽影（或者说与循环系统）的关系，都成了巨大的谜团。

三人（或者说两人一影）在死寂的废墟间穿行，最终抵达了一处半坍塌的地铁站入口。李雅毫不犹豫地走了下去，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瓦利西亚……”阿里莎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入口，声音发颤。下面比上面看起来更危险。

“跟上。”瓦利西亚没有犹豫。李雅刚才展现的力量远超她们，如果想对她们不利，根本不需要如此麻烦。更重要的是，李雅似乎掌握着关于“节点”和“清理者”的关键信息，这是瓦利西亚迫切需要的。

她拉着阿里莎，步入了黑暗。阶梯下方是废弃的地铁通道，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铁锈味，但奇怪的是，这里的灵能污染反而比地面上淡薄许多，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混乱。

李雅在一个相对完整的候车厅停了下来，那里竟然有微弱的应急灯光源，照亮了一小片区域。她转过身，那双冰冷的眸子再次扫过瓦利西亚和阿里莎，最后定格在瓦利西亚身上。

“能看见‘观测之影’，还能活到现在，‘节点IV’，你比你的前任们要幸运，或者说……特别一点。”李雅开门见山，声音里听不出褒贬。

前任们！ 瓦利西亚心中一凛。果然存在其他的节点！“他们……怎么样了？”

“节点I，在第三次偏差尝试中被‘清理者’彻底抹除，连同存在痕迹一起。”李雅的语气平淡得像在描述天气，“节点II，在偏差值达到0.1%时，精神崩溃，自我了结。节点III……试图与‘观测之影’沟通，意识被同化，成了循环背景噪音的一部分。”

冰冷的叙述让瓦利西亚和阿里莎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每一个节点的结局都如此凄惨，而她们，正是节点IV。

“那你呢？你是什么人？‘清理者’又是什么？”瓦利西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追问核心。

李雅微微偏头，狐耳轻轻抖动了一下，似乎在感知着什么。“我？一个不甘心被永远困在轮回里的囚徒罢了。至于‘清理者’……”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它们是系统的免疫细胞，负责清除对循环稳定构成威胁的‘错误’，比如……过度活跃的节点，或者试图干涉循环的‘异物’。”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瓦利西亚身侧的空处，显然，“异物”也包括了她自己。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阿里莎忍不住问道，她无法理解这个在“噩梦”中刺杀过瓦利西亚的狐女，此刻为何会出手相救。

李雅看向阿里莎，冰冷的眼神似乎缓和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帮你们？不，我只是在帮我自己。每一个节点的出现，尤其是像她这样……”她指了指瓦利西亚，“……能引起‘观测之影’持续关注的节点，都是系统的一个微小漏洞。利用这些漏洞，或许能找到打破循环的方法。”

她走到瓦利西亚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听着，节点IV。你的‘偏差’行为正在引起系统注意。‘清理者’已经被激活，刚才那个百面聚合体，不过是开胃菜。你继续这样横冲直撞，下次来的，可能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抹杀’单位。”

“那我该怎么做？像前三个节点一样，等待被清除或疯掉？”瓦利西亚迎着她的目光，毫不退缩。

“活下去。积累力量，但不要过早暴露你的特殊性。”李雅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观测之影’记录数据，但它本身不具备判断力。真正危险的是基于这些数据采取行动的‘清理程序’。在你足够强大之前，学会隐藏你的‘偏差’。”

她后退一步，手中凝聚出一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符咒，递给瓦利西亚。“这个能暂时屏蔽你们的气息，让‘清理者’难以精准定位。但效果有限，而且不能频繁使用，否则一样会被察觉。”

瓦利西亚接过符咒，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稳定而强大的灵能。这力量与她记忆中李雅的刺杀之力截然不同，充满了某种……秩序感。

“你到底是谁？你的力量……”瓦利西亚忍不住再次问道。

李雅转过身，走向通道更深处的黑暗，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记住你的身份，‘节点IV’。你是囚徒，也是潜在的钥匙。别那么快被‘清理’掉……至少，在我找到答案之前。”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已彻底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候车厅里，只剩下瓦利西亚、阿里莎，以及那团似乎因为李雅的离开而重新变得“活跃”的幽影。

阿里莎看着瓦利西亚手中那枚温热的符咒，又看了看李雅消失的方向，满脸困惑和不安：“瓦利西亚，她的话……是什么意思？节点？清理者？我们……到底是什么？”

瓦利西亚握紧了符咒，感受着那微弱的屏障力量在周围形成。李雅的到来，没有带来答案，反而带来了更多的谜团和更沉重的压力。但至少，她确认了三件事：第一，循环系统存在自洽的“免疫机制”；第二，有其他势力（李雅）在试图对抗循环；第三，她这个“节点IV”的身份，是危机，也是契机。

她看向阿里莎，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意思是，我们的敌人，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庞大，更可怕。”她轻声说，“但也意味着，我们并非孤军奋战。”

“而现在，”她将符咒小心收好，目光投向通道外那片被紫雾笼罩的世界，“我们要做的，是像她说的一样……活下去，然后，找出这个循环的真相。”

幽影在角落里微微波动，如同一个无声的计时器，记录着“节点IV”的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