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刀尖端刺到少年头顶的瞬间,一只手以极快的速度拦截了过来。
林隐道不断向下施加压力,而来者则死死捏着刀刃,让刀保持着竖立的势态停在半空,僵持不下。
太师椅上的少年目瞪口呆地望着头顶的刀刃,硬是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短刀落下。
几滴血从刀刃处滴落,两股强大的力量在少年头顶交锋,一股白色气浪在其间翻涌,那气势不禁让另一位少年胆寒地向后撤开了几步。
来者是一位长发茂密的耄耋老者。
强大气浪吹动起老者披散的白发,白发之下,他正用一双仿佛能刺穿人心的犀利目光凝视着林隐道。
待林隐道看清来者面貌——
顿时,林隐道体内一股寒意上涌,他惊得松开了手中的短刃,慌乱向后退去,险些摔坐在地上。
短刃从少年头顶倾斜着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了哐当的响声。
“师尊!?”
来者正是知年楼前任楼主——李长慈。
“放肆!”
李长慈狠狠瞥了眼林隐道,却没追究刚才的事,而是转头视向了一旁的两位少年,冲他们的衣着上下打量了一番,接着语气平缓下来,甚至有些许奉承地说道:“二位是从覃韵阁远道而来的吗?”
一名少年看着眼前两位武林高手,勉强咽下一口口水,态度也顿时收敛了许多:
“嗯……是、是的。”
李长慈将目光移向一旁的一张椅子,道:“那就请这位贵宾快快入座吧。”
少年此时也好像意识到他们二人刚才有些玩过头了,连忙对着李长慈摆了摆两只手。
“不……不必了……我们此行,是为了通知贵派一件重要的事。”
“哦?不知是何事劳烦二位不远千里赶来本派。”
少年将之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哦……原来是这样啊。”
李长慈此刻宛若一位慈祥的清高老者,十分和气地说道。
“鄙人素闻覃韵阁的那位老阁主武功剑法贯绝武林、独步天下,今日闻其死讯,不甚悲痛……”
少年用奇怪的眼神看向李长慈,心中不禁对他生出了些许的鄙夷,暗想:这老头真会装模作样。
“哦……对了,晚生,不知……我等该何时动身,前往贵派吊唁逝者?”
“期限是一个月……”
“你自己想结果吧。”
少年又补了一句,脸上已经完全没了先前的神气劲。
李长慈很是恭敬地朝少年行了一礼,说道:“多谢晚生告知,这件事情我们知年楼一定会慎重考虑……还有,就是——”
言到此处,李长慈的话语突然显出了一丝冷意。
“晚生,今日之事,纯属鄙人之弟子鲁莽所为,望您莫要往心里去,更别将此事告知他人……”
少年眨巴着眼睛,这话里头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莫名透着一股子威胁的味道。
“嗯……知道……”
说完,少年便带着椅子上还惊魂未定的另一位少年草草离开了。
“告辞。”
李长慈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许久。
才将目光移开,对上了林隐道。
彼时,林隐道也正一脸错愕并有些许不解地看着前者。
“谁教你行事如此鲁莽的!?”
李长慈大声质问道。
林隐道抬手指向堂外,仿佛诉苦一般大声回应道:“师尊,我身为知年楼楼主,怎么能容忍外派弟子在本派杀人!?”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瞬间落在了林隐道的脸上。
“混账!”
林隐道的脸上顿时留下了一道通红的印记。
“他们可是江湖里的第一大门派——覃韵阁的弟子,我们知年楼可惹不起,你这一做法不知要给知年楼添多大的麻烦!”
“师尊,他们在知年楼打伤多名弟子,杀害两人,这您也不管吗!?”
李长慈闻言,向林隐道走近了两步,在他耳边低语道:“我告诉你,这点人命,和整个知年楼的安危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说完,他便朝堂外迈去。
一步、两步、三步……
“师尊。”
身后的林隐道叫住了他。
“何事?”
“那关于去覃韵阁赴丧的事情你怎么考虑?”
李长慈默默叹了口气,淡淡答出了五个字——
“改日再议吧……”
江忆心事重重地来到了师父所在的那间房。
在到门口时,他却一下停住了想要开门的手。
许多事,许多个秘密积压在他心头。
卧底身份;余斌的暴打;李叔茂杀人;新增的死者。
江忆是知道更多真相的人,可他此时却是无比的迷茫,他的脑袋好混乱。他才刚来知年楼不久,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日后又要怎么在林隐道,众弟子,以及师父面前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正在他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门内,李幽兰正捧着一盆将要倒出的水,有些尴尬地看着前者。
“师……师父。”
“你都在门口了,为什么不开门。”
江忆登时表情浮夸地解释说道:“啊……那、那是因为……啊——是因为,我想好好整理一番身上的知年楼弟子服饰,让师父好好看看。”
李幽兰斜视了他一眼。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哈哈哈,没有啦……”
“告诉我。”
这句话一出,江忆脸上的浮夸笑容瞬间僵住了。
“啊……啊——那个……知年楼死了两名师兄,我刚才在想这件事情啦……”
“什么!?”
李幽兰赶忙放下了手中的谁盆,抓住江忆肩膀晃了晃,脸上略有惊慌之色。
“你倒是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江忆装出懵懂的样子,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听罢,李幽兰当即松开了手,向着屋外奔去。
两名弟子的死已经在知年楼内部传开了,李幽兰从那些弟子那里听到了凶手疑似是两名覃韵阁弟子的消息。
她现在要去找师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这个当大师姐的绝不能放任不管,她要去问问师父的意见,看他老人家打算怎么处理。
“师父,知年楼上是不是死了两名弟子?”
林隐道缓缓回过头,“你也听说那件事了?”
“嗯……听他们说是被两名覃韵阁弟子杀死的,凶手抓到了吗?”
“走了……”
“什么!?走了!?”
“师尊觊觎覃韵阁的势力,没让我杀他们。”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覃韵阁弟子怎么会到知年楼来?”
林隐道将整件覃韵阁赴丧的事情都告诉给了李幽兰。
“这怎么行!?覃韵阁弟子此行的目的,断不会如此简单。”
李幽兰又补了一句:“说不定他们就是为了以赴丧一事为借口,召集江湖各大门派前去,然后再从中谈取利益得失。”
林隐道长叹一声,“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
“什么?”
“这件事情的决定权,并不在我。”
“师父,您不是楼主吗?”
“话虽如此,但师尊当时,也就是离开的时候还补充了一条意见——‘关于知年楼是否前去赴丧这件事’,待到明日,由我、师尊、李熙文三人共同决定最终走向……”
听罢,李幽兰当即顿住了,不知为何,她自己心中的不安正在一步步的升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