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棠挑眉回望龙椅上的年轻帝王，见他正用绣着暗纹的帕子掩住唇畔，指节泛着病态的青白，唯有那双凤目亮得惊人，像是淬了琉璃的墨玉，正牢牢盯着她。
“听闻将军在边州雷厉风行，平士族、开义学。”汉天子放下帕子，唇角勾起一抹苍白的笑意，“孤虽居深宫，却总盼着能见见你的巾帼风采。”
他目光扫过殿内脸色各异的诸侯，“此次召你入宫，不止是封赏赏谢将军战功，更是想听听谢将军心中的天下，该是什么模样？”
魏劭突然轻笑出声，玄色广袖扫过地板，带起细微的声响。
他斜睨汉天子：“陛下倒是好兴致。不过依本侯看，谢将军这般天骄女子，怕是不屑于空谈天下。不如说说，将军孤身进京，就不怕边州那群士族趁机生乱？”
清棠端起案上的鎏金茶盏，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汤的热气氤氲在她眉眼间，更添几分神女之像：“巍侯费心了，无论我身在何处，辛都都不会让你抢了去。”
所以，死了这份心吧！
梦里都不给你夺走的机会。
魏劭闻言瞳孔微缩，腰间宝剑上的螭龙纹在烛火下扭曲成狰狞的形状，他冷哼一声，扭过脸去。
根据先前的经验，与谢清棠顶撞，他占不得一点便宜。尤其其他诸侯、使臣、汉臣皆看着，脸面还是要装上的。
汉天子轻咳着抬手，病态的红晕在苍白脸颊上晕开诡异的艳丽：“两位莫要伤了和气。”
他指尖抚过诏书边缘的金丝云纹，忽然轻笑一声，凤目掠过清棠时泛起涟漪，“谢将军方才还未回答孤，你心中的天下是怎样的？”
清棠将鎏金茶盏搁回案几，清脆的声响在寂静大殿中回荡：“陛下想听真话？”
“自然。”
汉天子笑得温润如玉，可清棠接下来的话，让那张好看的脸直接僵住。
众人只听她，淡淡道：“陛下，上苍让你长得美，不是让你想得美。我厉害是我的，不会让你利用牵制任何人。
诸侯割据，民不聊生，谁也不听你的，祖宗打下的江山，守成散沙，不能干就及早退位，别拉着那么多百姓陪你受苦。”
清棠也不想语言攻击汉天子的。
可他试探自己，妄想张张嘴就利用她，她也只能直说。
“狂悖！”
一个汉臣士大夫起身，指着清棠鼻子怒骂：“区区村野贱婢，也敢妄论天子？”
“天子天子，天不庇佑，便是弃子！天都弃之，你们却逆天而行，不知是你们狂悖，还是我狂悖。”清棠稳稳坐着，不慌不忙地反驳。
诸侯惊了。
使臣们也惊了。
她！
竟说的好有道理！
若天子不被天弃，怎么会让天下枭雄辈出而不予理会。
就连魏劭都收起冷漠，难得露出愣怔之色。
汉臣：什么？我们成反派了！？
“休得胡言乱语！”
另一个士大夫起身：“天子受天命所封，岂是你能妖言惑众的？”
“他天命所封，被困至深宫？我妖言惑众，却收复边州？到底天命在谁？”
清棠咧嘴讥讽：“事实摆在眼前，清晰明了，尔等做了天之逆贼，不觉惶恐，竟还有脸大言不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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