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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晚收回视线，柔柔笑道：“老师勿怪，我只是有几处句子不太明白，不禁琢磨出神了。”
张重很显然不相信她的鬼话，不过声音缓了缓：“哪里不明白？”
“‘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
云晚指着书上一列字，“凭什么男子的‘道’可以顶天立地，不惧王权，而女子的‘道’却是安居后宅，顺从丈夫呢？”
“这……”
张重正色，捻着花白长须道，“男主外女主内，夫为妻纲，伦常礼教，自古如此。”
云晚轻嗤：“谁定的伦常，谁说的礼教？”
张重朝着虚空一拱手，敬畏道：“自是祖宗所定，圣人之言。”
云晚又问：“那圣人之言和‘忠孝’相比，孰轻孰重？”
“自然是忠与孝。”张重答道。
“那好。”
云晚侧首托腮，无比认真道：“我们大乾早就明确规定女子可以上学堂，天下女子可同男子一般读书明理，而不是屈身于后宅，可如今夫子却教我们女子生下来就是卑贱，说我们出身之卑弱，地位之低下……”
她直视起张重，目光微寒，声音也不同以往那般玩笑话语：“夫子如此贬低女子，与大乾之规背道而驰，按这么说，夫子您岂非不忠不义之辈？”
“你……！”
张重怒极，用手指着云晚：“你居然敢顶撞我！”
云晚桃花眼微弯，漫不经心道：“传道受业解惑，本就是夫子职责，谈何顶撞？”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张重被气得嘴唇颤抖：“难怪王老先生说你不服管教，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现在，给我到殿外罚站去！”
“张先生，凭什么让晚晚出去罚站？”沈芷衣不满，立马起身反驳。
“从来只闻外头闺阁女儿要学《女诫》也不曾放在心上，今日一听大倒胃口，先生您哪里将女儿家当做人看？可憎的是此般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要拿进宫里，拿到学堂上来讲！就算是我都听不下去了！”
她又继续说着：“况且晚晚她也没有顶撞先生，她只不过是说出她的想法罢了，本公主觉得她说的很好，没有如先生您说得那般不堪！”
若云晚是空中明月，皎皎无尘，则乐阳公主更像盛夏骄阳，明艳姝丽。
受云晚的影响，她也将心中所想勇敢的说了出来。
“这……”
张重一时语塞。
沈芷衣是圣上和太后最疼爱的公主，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夫子，倘若她在圣上面前说些什么……这般想着，张重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答不上来。
云晚看着他这副模样，冷笑一声，奉宸殿里的夫子大多都是这样子的人，趋炎附势。
“公主，既然你这样想的话，那老夫也不好多说什么。好了，时间差不多了，都下课吧！”张重清了清嗓，拂袖离去。
“先生不罚我了？”云晚勾唇。
张重脸被气得通红，却看了一眼沈芷衣，硬生生压住了心中的怒气：“老夫转念一想，你说的也不是完全不对，就这样吧！”
云晚看着他急匆匆的步伐，眼里的嘲弄更深了些。
忽而一道穿堂风过，风铃随之摆动摇曳。
“晚晚，怎么样，本公主是不是很厉害！”
一袭海棠红金丝裙摆荡入眼帘，来人细腰纤纤，仪态万千，行步间珠钗宝坠移而不动。她一靠近，顾盼生辉，活生生将整个奉宸殿照亮几分。
云晚拉着沈芷衣，一时间不禁回忆起往昔。
她乃薛太后所生，享受着万千荣华，万千宠爱，可同样，也注定会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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