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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晚第一次亲眼见死人,还是在谢危的府中。
寒意爬上背脊,她踉跄后退一步,攥住同样紧绷的采薇。
可坐在中央的男人察觉到了她的存在,慢悠悠负手转身。
四目相接,他朝她缓步而来。
月光掺杂着大雪从天边洒入,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云晚便站在这片影翳中,眼睁睁看着他止步面前。
玄黑袍子衬着他冷白如玉的肤色,一如不远处那抔覆着鲜血的雪。
云晚知道,谢危犯病了。
她莫名透不过气来,不用照镜子,也知晓自己此时的脸色并不好看。
雪天,杀人夜。
怎么会这般巧,就刚好撞见这个时刻。
寒风瑟瑟,光影将谢危的面容分成明暗的两面。
她心中升起巨大的恐惧,不由的往后退。
谢危轻笑一声,漆眸中蕴着绮丽的笑意。
真漂亮啊。不知死去的样子也是否能像现在这么漂亮呢?他可真期待。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刚刚那个人已经死了,你也随他去好不好?”
他想杀她。
谢危语气轻缓而平静,云晚却仿若吞冰般,喉间一片锋利的寒意。
来不及想办法,领子被他一把提起,拎至眼前,对上谢危暴怒中几近赤红的眼:“为什么!为什么我要代替他!”
脖颈处的窒息感通通涌上来,云晚面色迅速涨红。
“什么君为臣死,人有尊卑!为什么!为什么就我一人没有了母亲……没有了家……”
他声嘶力竭地怒吼着,目中是几能将她燃烧吞噬的恨意。
云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濒死,她一字一句吐出:“居安哥哥……是我啊……我是阿晚啊。”
“居安哥哥,你连我也不认得了吗?”
这一声并未有任何回应,他眼中赤红依旧,可手上的力道明显松了下来。
云晚仿佛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强忍住心中剧烈的恐惧,嘴唇颤抖地重复着:“我是你最爱的阿晚啊……居…居安哥哥!”
“阿晚……我的阿晚……?”
霎那间,谢危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他垂着的手立马搭上了掐着云晚脖颈的手,像是使用了浑身的力气才将它制止了下来,到最后,只剩下颤抖。
脖颈处的窒息感瞬间消失,云晚再也忍不住,将尚且恢复了一丝清明的谢危紧紧拥住。
他的体温很高,烙印在肌肤上,紧贴于心口,烧得云晚自己心里也泛起一阵火滚似的乱,却是轻轻拥着他在他耳畔柔声重复:“没事了,不会有事的,阿晚在。”
“居安哥哥,阿晚一直在,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你是有亲人的,你的亲人是我啊。”
少女柔和的声音彷如与生俱来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终于,不知重复了多久,他眼中的赤色一点一点黯淡下去,谢危回抱住云晚,语气是失而复得的庆幸:“阿晚……我的阿晚…”
是…是恢复过来了吗?
云晚看向谢危。
“对不起…我…我犯病了。对不起,我不应该伤害你的。都是我的错,全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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