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亦杨的注视下,云晚缓缓走向一边。
她打开了装着大提琴的琴盒,上面的积雪被抖落下来。
林亦杨儿时家里很穷,为了赚钱也为了出名,不惜大雨天跑去东新厂的台球馆拜师。他的大多时间都在与台球为伴,对其他事情了解甚少,接触甚少,更别说是乐器之类的东西了。
可当看见气质绝尘的少女拿起那红木色的大提琴时,他仿佛能感受到乐器的魅力,音乐的魅力。
他好想为了她,一点点改变自己。
云晚拿着琴上场,掌声从四面拢过来,似黑暗中迸溅的火星子。
她的五官明艳张扬,面对那么多人,丝毫不怯场,还冲着林亦杨露出一个大方甜美的笑容。
坐定、运弓。
前奏响起的几秒内,林亦杨听出来了,是《Love Story》。
琴声宽广悠长,弓和弦交织出一种纯粹的浪漫和理性。
两者分明是矛盾的,可又交洽的如此和谐。
琴音悦耳,又仿佛带着一股神秘力量,穿过凛冬的风雪,群莺徘徊,杂树生花,和浅色的云一起被风吹得跌入光里。
潮汐被月亮支配,泛着一点皎洁的光,晚风沉醉在她的琴声当中。
一曲完毕,掌声如雷,经久不息。
看着眼前的少女,林亦杨心跳不禁加快。
她好美。
林亦杨是不相信这世间有上帝,有鬼神,有天使的,可这一刻,他好像真的看见了天使下凡。
心底簌簌的鸣响,似长风荡过积雪的松林,绵绵的雪落满一座山。
他想靠近她。
云晚不经意望向林亦杨,窄瘦的脸,线条凌厉。浓眉长睫下是让人见之心颤的眼,瞳孔深处野望燎原,汹汹滔滔,灼得不可直视。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林亦杨耳垂又红了一点,立马低头,让昏暗的光遮去眼里的神色。
云晚起身向众人鞠了一躬后,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很好听。”林亦杨夸赞道,沉缓的口吻,仿佛一粒水滴击穿水面,漾起意味不明的涟漪。
少女弯起眉眼,清亮的瞳仁里也盈着笑。
“谢谢,你喜欢就好。”
两人都没有在开口说话,可却似乎有一种意味不明的情绪在空气中慢慢发酵。
云晚觉得无聊,便扭过头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她不由自主地走近。
看得久了,那一面纤尘不染的玻璃渐渐蒙上淡薄的雾气,云晚用指尖一擦,倏忽凝住。
狭窄的间隙意外映照出林亦杨那微红的耳垂,和明亮的眼。
云晚压下失序的心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你很喜欢雪吗?”
云晚笑,点头:“我生在南方,很少见到雪,所以对雪格外的向往与钟情。没想到第一次来这里,居然能看到如此大的雪。”
林亦杨微微侧身,和她共同看着这雪景:“那上天还很眷顾你,这好像是赫尔有史以来最大的雪了。”
云晚用手撑着脑袋,转过头:“是嘛,那我还是很幸运的!”
林亦杨笑,也转过头来,看着少女眼眸中的自己,声音缱绻:“嗯,我也很幸运。”
很幸运。
能在这个下雪天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