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央捏着信纸的指尖微微用力,纸上的字迹因力道而微微发皱。她召来心腹侍女䘼袂,低声吩咐:“你即刻去昭雪堂一趟,向姜县主说明,我需借阅那份与怡红院相关的旧案卷宗,务必隐秘,不可声张。”
䘼袂领命而去,不过两个时辰便带回了一卷泛黄的卷宗。柳央屏退左右,独自在灯下细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卷宗记载,五年前,有位分管漕运的李姓官员因贪腐落马,经查,他曾多次在怡红院宴请宾客,而陪侍的女子中,有一人极擅歌舞,且常被李姓官员借故留在房内密谈,更有证人指证,见过该女子为李姓官员传递过书信。
卷宗中虽未写明女子姓名,却详细描述了她的容貌——“眉如远山,目含秋水,左耳垂有一朱砂痣”,这与伍卿的模样分毫不差。
柳央合起卷宗,心中已有了计较。她并未急于发难,而是静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几日后,恰逢老夫人身体好转,在府中设下小宴,邀请府中女眷作陪。柳央知道,伍卿定会借此机会在老夫人面前表现,这便是她的机会。
宴席之上,伍卿果然极尽殷勤,一会儿为老夫人布菜,一会儿讲些市井趣闻逗老夫人开心,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看向伍卿的眼神也温和了不少。伍卿见此,心中得意,目光再次挑衅地看向柳央。
柳央仿若未觉,只是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品着。待宴席过半,她才缓缓开口,语气轻柔:“说来也巧,前日姜县主派人送来一份旧案卷宗,说是在昭雪堂发现的,与五年前一桩漕运贪腐案有关。臣妾闲来无事翻看了几页,竟发现其中提及了一位怡红院的女子,说是曾为那贪腐官员传递过书信呢。”
话音刚落,伍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手中的汤勺“当啷”一声掉在桌上,溅起几滴汤水。她强作镇定,声音略带颤抖:“王妃姐姐……怎的突然说起这些陈年旧事,还提及那等腌臜之地……”
老夫人闻言,脸色也沉了下来,看向柳央:“央儿,家宴之上,说这些做什么?”
柳央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伍卿,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臣妾本也不愿提及,只是那卷宗中对女子的描述,倒是让臣妾想起了一个人。那女子左耳垂有一朱砂痣,眉如远山,目含秋水,不知伍侧妃可否让大家看看你的耳垂?”
伍卿脸色惨白,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左耳,身子微微向后缩了缩。这一举动,更是让在场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左耳上。老夫人何等精明,见伍卿这般反应,心中已然起了疑心,沉声道:“伍卿,你捂着耳朵做什么?让哀家看看!”
伍卿浑身颤抖,却不敢违抗老夫人的命令,只能缓缓放下手。众人清晰地看到,她的左耳垂上,赫然有一颗鲜红的朱砂痣,与柳央描述的分毫不差。
老夫人见状,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好你个伍卿!原来你不仅出身青楼,竟还与贪腐案有所牵连!你竟敢欺瞒王爷,欺瞒哀家!”
伍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瞬间涌出:“老夫人饶命!王妃姐姐饶命!臣妾……臣妾当年只是受李大人所托,传递过几封书信,并不知晓其中内容啊!臣妾也是被蒙蔽的!”
柳央看着她苦苦哀求的模样,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她缓缓说道:“伍侧妃,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那卷宗中可有证人指证,你每次传递书信后,都会收到李大人的重金赏赐。若你不知书信内容,他为何要给你如此厚重的赏赐?”
伍卿语塞,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辩解。她知道,自己最在意的出身和最隐秘的过往,如今都被柳央公之于众,她在王府的日子,怕是到头了。
就在这时,王岩司恰好从外面回来,听闻府中之事,匆匆赶到宴席现场。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伍卿,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老夫人和神色平静的柳央,心中已然明白了大半。伍卿见王岩司回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爬到他脚边:“王爷救我!臣妾是被冤枉的!求王爷相信臣妾!”
王岩司看着伍卿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闪过一丝不忍。毕竟伍卿曾救过他的性命,这些年也确实对他温柔体贴。可一想到她隐瞒出身,甚至可能与贪腐案有关,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伍卿,你可知罪?”
伍卿哭着摇头:“王爷,臣妾真的不知书信内容,求您查清楚啊!”
柳央适时开口:“王爷,此事并非臣妾凭空捏造,昭雪堂有卷宗为证,还有当年的证人可以作证。若王爷不信,大可传召证人前来对质。”
王岩司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伍卿,你出身之事,本王可以不计较。但你若真与贪腐案有关,本王绝不能姑息。来人,将伍卿带回听风轩,严加看管,待本王查明真相再说!”
侍卫上前,将哭哭啼啼的伍卿带了下去。老夫人看着王岩司,语气严肃:“岩司,此事你必须查清楚!若是伍卿真的涉案,绝不能留她在王府,免得污了王府的名声!”
王岩司点头:“母亲放心,儿臣定会查明真相。”
宴席不欢而散。柳央回到凝香院,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心中一片平静。她知道,这只是开始,伍卿绝不会就此认输,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