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一点点压下来时，云慕正在厨房帮游妈妈摘菜。游子意抱着念念坐在客厅的藤椅上，宝宝的小手正揪着他胸前的纽扣玩，忽然“咿呀”一声指向门口，小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
“有人来了？”云慕擦着手走出厨房，看见门铃确实在闪。透过猫眼望去，门外站着个穿旗袍的女人，手里拎着个精致的漆木盒，鬓角别着朵白玉兰，正是游子意外婆的旧识——沈曼殊。
“沈婆婆？”云慕打开门时有些惊讶，这位老人自从去年游子意母亲忌日来过一次，就再没露面。沈曼殊的目光落在游子意怀里的宝宝身上，眼里泛起慈爱的光：“这就是念念吧？都长这么大了。”她把漆木盒递过来，“老太太临终前嘱咐的，说等孩子满百天，把这个交给你们。”
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檀香漫出来。里面放着枚翡翠平安扣，绿得像汪春水，旁边压着张泛黄的纸，是份手写的股权转让书，落款日期是二十年前，转让人是游子意的外公，受让人赫然是游子意的名字。
“这是……”游子意的指尖有些发颤。沈曼殊叹了口气，坐在藤椅上慢慢说：“当年你外公看出游明诚心术不正，偷偷立了这份转让书，把他持有的30%股份留给你，怕你以后被欺负。老太太一直没敢拿出来，就怕打草惊蛇。”她指着平安扣，“这下面有个夹层，藏着你外公找私家侦探拍的照片，都是游明诚当年做假账的证据。”
云慕小心地拆开平安扣的底座，果然掉出一叠微型照片。在台灯下放大来看，能清晰地看到游明诚和会计在办公室里销毁文件，旁边的保险柜敞开着，里面露出几本可疑的账簿。“这些足够让他翻不了身了。”云慕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明天开庭，正好用得上。”
沈曼殊起身要走时，忽然握住游子意的手，她的掌心带着老人特有的温度，粗糙却温暖：“孩子，别恨。你外婆说，人这一辈子，守着心里的光往前走，比什么都重要。”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我该走了，有人在楼下等我。”
送沈曼殊到楼下时，云慕看见辆黑色轿车停在路灯下，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男人朝他点头致意——是张律师的助理。“沈老太大半年前就联系我们了，一直在搜集证据。”助理低声说，“怕游明诚察觉，才一直没露面。”
回到家时，游子意正对着那份股权转让书发呆。宝宝已经睡熟了，小拳头还攥着他的衣角。“在想什么？”云慕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手背。游子意摇摇头，忽然笑了：“在想外婆说的光。”他抬头看向云慕，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我好像找到了。”
深夜的客厅只剩下台灯的光晕。云慕把所有证据分类整理，股权转让书、王仲礼的证词、码头的录音、沈曼殊带来的照片……一张张铺开在茶几上，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正缓缓收紧。游子意端来杯热牛奶，看见他眼周的青黑，伸手替他按了按眉心：“别熬太晚，明天还要开庭。”
云慕握住他的手，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游子意顺势靠在他肩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紧张吗？”他轻声问。云慕摇摇头，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有你在，不紧张。”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明亮，透过纱帘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云慕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游子意的指尖，那里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带着熟悉的触感。“等这事结束了，我们去海边吧？”他忽然说，“带念念看日出，看海浪。”
游子意的眼睛亮了：“好啊，我还没见过真正的大海。”他往云慕怀里缩了缩，像只慵懒的猫，“还要在沙滩上画我们三个人的名字，用贝壳围起来。”云慕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带着令人安心的频率：“都听你的。”
不知过了多久，台灯的光晕渐渐模糊。游子意被云慕打横抱起时，迷迷糊糊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找到了温暖巢穴的小兽。云慕把他轻轻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正要起身，却被拉住了手腕。
“别走。”游子意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睛还没完全睁开，“陪我躺会儿。”云慕躺下来，将他圈在怀里，掌心贴着他的后腰，那里的皮肤温热，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月光在被褥上流淌，像一层薄薄的银。两人就这样抱着，不说多余的话，只听着彼此的呼吸在寂静里交织。游妈妈房间的灯暗了，整栋房子都沉在温柔的夜色里，连空气都变得黏糊糊的，裹着化不开的情意。
“云慕。”游子意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谢谢你。”云慕收紧手臂，将吻落在他的唇角，带着不容错辨的珍视：“该说谢谢的是我。”
夜色渐深，台灯的光晕被月光取代。云慕看着怀里人恬静的睡颜，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像落了片蝶翅。他忽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那些深夜里辗转反侧的痛，都在这一刻有了归宿。
窗外的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像在唱一首关于黎明的歌。明天的庭审注定是场硬仗，但此刻相拥的温度，足以抵御所有未知的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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