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正午,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
街角,奶茶店的临界窗口内,店员小姐坐在柜台前昏昏欲睡。
“珍珠波霸蛋糕奶茶,谢谢。”
“啊!”睡意朦胧的店员小姐闻声一个激灵,连忙抬起头来,习惯性地搭茬:“好的,请问……”
她的声音一顿。
太阳火辣炽热,泛白的空中浮不起一丝微风,地面仿佛都被炙烤的发出滋滋的声响。
青年无遮无拦地站在阳光下,仿佛感受不到那炽热的盛夏阳光一般,他微微眯着双眼,低头向着窗口内看了进来。
他皮肤很白,身材修长,眼珠的颜色和发色同样偏淡,在阳光下是近乎透明的琥珀色,过分白皙的肤色没有呈现出丝毫被曝晒过的痕迹,额头和鼻尖处也没有半点汗水。见对方久久没有答复,叶迦礼貌地清咳一声:
“你好?”
店员小姐猛地回过神来,她赶忙点点头:“哦哦!马上!”
她熟练地伸手拿起一旁的纸杯,问道:
“请问是要常温还是加冰?”
“要热的。”叶迦抽出两张纸币,放在窗台上。
……在这么热的天气喝热奶茶?
而且,都这个年代了,居然还有年轻人不用手机支付啊。
店员小姐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开始回身忙碌。
予茗感觉桑沃大大写的文的设定都好好吃
很细微,但是折线却明显跳了一下。???他心里一喜,顺着能量波动的方向走去,探寻着能够搜集到更多波动的最好角度。
不知不觉中,程策之离开了房间。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仪器,顺着走廊一点点地黑暗的深处走去。
突然,程策之猛地收住脚步。
他抬起头,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站在电梯的门口。
程策之茫然地环视了一圈。
不对啊……他明明记得是向电梯的反方向走的,怎么会……?
楼道里一片死寂。
大楼外的刺眼阳光仿佛根本无法穿透那层雾气蒙蒙的脏玻璃,阴暗而窄小的空间内单凭着头顶滋滋作响的灯泡照亮,墙壁上斑斑驳驳,在昏暗闪烁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程策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等等,为什么会这么冷?
在楼下大厅感受到的闷热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明明没有风,但是他却仿佛感到有一股极度阴寒的气息侵蚀着肌理,飞快地浸透进了骨头缝里,一股战栗感从脊椎深处攀爬上来,令他莫名地感到心慌。而且也太过安静了些。
程策之惊慌地扭头向背后看去,但是404的门却是紧闭的,完全看不到同行的那两个人的身形。
突然,毫无预兆的,他手中的探测仪猛然开始疯狂地“滴滴”作响。
刺耳的机械声回荡在空旷阴冷的楼梯间内,程策之被吓得狠狠一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手中的仪器,只见上面的折线陡然升高,急剧飙升的指数震颤着,仿佛正在焦急地警报。
下一秒,他的背后突然响起一声。
“叮”。
在没有人按键的情况下,电梯门缓慢而无声地敞开了。
无数漆黑的小手从电梯的门内探出,每一只小手都冷的犹如寒冰,紧紧地贴在程策之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吸食着他身体的温度。
“嘻嘻。”
予茗…
活人身上有灵气,死人身上有阴气。阴气凝练,怨气积累,则成厉鬼。
——而在眼前这个青年活生生的躯壳里,藏着的却是阴暗彻骨的森森鬼气。
粘稠黑暗,阴冷邪恶。
他平静地低垂着眼,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整个人犹如一道虚无缥缈的影子,远远地站在此世之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眼前的厉鬼。
近乎压倒性的力量在他那人类的躯壳中翻滚涌动着,无声地露出尖利可怖的爪牙。
予茗…
虚影在叶迦的手中幻化成实体。
那是一柄镰刀。
朴实无华的骨质刀柄细细长长,托举着如弯月般的刀刃,刀锋犹如凝聚而成的一泓清澈月光,森白雪亮,远远的就能感知到期间蕴藏的森冷血气。
……等等,镰刀?
“是你?!”小黑手失声尖叫。
下一秒,镰刀顺势下划——
它轻而易举地切开空气,薄如纸片的锋刃犹如虚影般落下,半点没有伤及杯壁,无声而迅疾地来到小黑手的近前。
予茗…
叶迦侧身让他走过去,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公交车的窗外,然后骤然一顿。先前还阳光普照的天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消失了,宽敞整洁的柏油马路被翻滚的阴沉雾气笼罩,紧贴着公交车的窗外缓慢地涌动着,幽暗森冷,无形的恶意徘徊着,从浓雾间向公交车内窥伺。
车子颠簸,车厢内却一片死寂。
整辆车都被无声的寂静笼罩,有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诡谲气氛。
予茗…
叶迦注视着地上的饿鬼,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怎么了怎么了?”小黑手的注意力被转移,它扒着叶迦的领子,顺着他的视线,探头探脑地向着地上看了过去:“难道你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只听叶迦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战斗科的工资是后勤部的六倍。”小黑手:“……”
叶迦:“而且福利还更好。”
小黑手:“………………”
叶迦:“我拿着后勤部的工资干着战斗科的活,我好累。”
小黑手:“…………………………”
叶迦:“想休假。”
小黑手陷入长久的沉默。
予茗…
叶迦轻轻舒了口气,漫不经心地活动了下脖颈。
长长的眼睫下,色泽浅淡的眼眸微微眯起,在暗淡阴冷的灯光呈现出一种朦胧而遥远的烟灰色,有种冰冷而非人的质感。
——既然闹到他眼前来了,那还是得管管的。
毕竟再怎么说,他也算是个公职人员。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嘛。
当然……他的确不介意让吸食者这个种族灭绝的更彻底一点。
予茗…
被斩断的那只死人手在下一秒失去了固定的形状,顿时融化成一团漆黑的粘液。
那粘液滴落在青年白皙光洁的皮肤上,然后缓缓地渗透了进去,就像是一滴水落入大海,瞬间就消失的毫无踪影。
叶迦垂下眼眸,浅色的眼瞳犹如暴风雨过后灰蒙蒙天空。
他突然说道:“你知道吗?每一个鬼魂都有不同的味道。”
“有的像是食物,有的好吃有的不好吃,还有的味道会更怪一点,像是落满灰尘的旧书,或者是阴天湿漉漉的毛巾,”他抬眼看向眼前逐渐向后缩去的漆黑粘液:“而你的味道……”
叶迦拧起眉头:
“像腐烂的鼻涕虫。”
小黑手:“……”
卧槽。
它突然回想起来了那天的情形——当时,自己试图吞噬对方的生命力,但是接触到的却是由森森鬼气凝聚而成的泥沼。
无法逃脱,只能被拉扯着向漩涡中坠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上缠绕的鬼气被对方一点点地被吞吃殆尽。
它那时没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好像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小黑手颤颤巍巍地攀着叶迦的肩膀,在心里泪流满面,疯狂尖叫——
救命啊啊啊啊啊这个人会吃鬼!!!
予茗…
没人知道他那柄能够摧金断玉的神秘镰刀从何而来,有人猜测是某种隐藏任务的奖励,也有人觉得是游戏系统的bug,曾经有眼红的玩家组织伏击,试图抢夺他的武器和积分。
没人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能看到,积分榜上,ace的积分在一夜之间翻了十倍,而那些伏击他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如今,在与这柄神秘的镰刀亲密接触后,吸食者才惊恐地意识到——那不是武器,而更像是……某种极冷,极纯,极可怕的鬼气的具象化,是对方灵魂延伸出来的一部分。
“别那么着急。”
青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温和而淡然,带着一点懒洋洋的漫不经心:“和我聊聊啊。”
予茗好爱这种阴湿感!
“那他是什么?”
眼前丑陋而恶毒的头颅猛然抽搐了一下,那是一种下意识的恐慌和退却:
“……他是个疯子!”
——它到现在还记得,那个人出现在吸食者巢穴门口时的样子。
那是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少年,面色苍白,肩膀窄窄,脆弱的仿佛瞬间就能被身后翻滚的浓黑吞噬。
少年睁着一双暗沉沉的漆黑眼眸,似乎有些魂不守舍。
他低声询问道:
“……你们看见我哥哥了吗?他不见了,我哪里都找不到他。”
铺天盖地的恶毒嘲笑声从洞穴内倾泄出来,它和自己的同族们疯狂地大笑着,嘲弄着,羞辱着眼前的小少年。
少年却好像完全听不见似的,他仍旧茫然而焦急地环视着四周,好像仍旧在寻找着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直到——
“你哥哥?”一个嘶哑柔和的声音响起:“我见过。”
少年微微一怔,一点火光在他的眼底亮起,猛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我尝过……真的很好吃,他的血和恐惧多香甜啊,我从来没有尝过那么好吃的玩家,”嘶嘶的声音听上去甜美而恶毒:“——真想再尝尝啊。”
忽然,几乎毫无来由的,吸食者感到一种本能的战栗从心底涌起。
它不知道为什么会从这个少年身上感受到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明明它只在自己遇到a级以上的厉鬼时才能感受到的啊。
下一秒,只见在少年的眼眸深处,一丝猩红涌了起来。
那赤色飞快地的翻滚着,迅速地将那阴暗的漆黑吞噬。
没有吸食者意识到自己的眼前发生了什么。
甚至他们的大笑声都不曾停下。
“咯咯”的骨骼摩擦声响起。
瘦小的少年身形逐渐变化,肢体延展拉长,轮廓变得挺拔而高大,
随着他体型的变化,浓重的压迫感顿时蔓延开来。
笑声变得稀稀拉拉,直到最后完全消失了。
只剩下一片过分诡异的死寂。
男人逆光而立,只有眼底的赤红在黑暗的笼罩下格外清晰。
犹如漫天的血海,弥漫着残酷的血肉芬芳。
他的声音轻柔暗哑,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偏执:“啊……那太好了……”
身旁的同族警惕地地望着眼前格外陌生的存在,似乎在揣测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胆子最小的那个吸食者惊恐地向后退去,下意识地展开自己的隐匿领域。
在展开之前,它听到对方的声音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听上去轻飘飘的,仿佛在说着什么再寻常不过的话语:
“既然这样,只要把你们吃掉,我就夺回哥哥的一部分了,对不对?”
予茗~
粘腻腐臭的液体在房间内缓慢地起伏移动着,五个陷入昏迷的人类被那沥青似的液体固定在墙壁上,他们几乎被那些液体吞没,只剩下五张惨白的脸露在空气中,保证他们的呼吸。
地面的粘液涌动着,一颗青白腐烂的头颅浮现出来,它张开嘴,一根细细长长的管子从它的喉咙处伸出来,然后向着距离它最近的那个赵广城探去,捅进了那人的嘴里。
管子上鼓起诡异的包,向着吸食者的方向滚动着。
赵广城在昏迷中痛苦地挣扎着,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缩去。
下一秒,背后的墙壁骤然爆开巨大的轰塌声,朦胧的烟尘间,寒光闪烁,将那根惨白的管子一割两断。
挣扎扭动的管子里飙出黑血,吸食者发出震耳欲聋的凄惨尖叫,那叫声令玻璃都随之战栗起来,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着,令人不由得头皮发麻。
那刀光不止切断了它的管子,还将它身前墙壁上的粘液同时割开。
赵广城沉重的身体失去依附,从墙上扑通一声栽了下来。
疼痛,冰冷,恶心。
无数粘稠的感觉在他昏昏沉沉的身体内涌动着,一种腐烂恶臭的味道在他的口腔和鼻腔内弥漫着,就像是吞下了一百只蛆虫似的,这种令人反胃的感觉刺激着他,将赵广城从半昏迷的状态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