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深沉的暗夜，勾住了月光。
月光带一点惨白色，像妆未抹匀的脸。
女生寝室的灯早已熄了，也不知什么缘故，小赟今天也睡得尤其早。
嘤嘤的哭泣声传来，伴随着并不均匀的呼吸。
起初，整个寝室没有人管，但哭泣声毕竟惹人心烦，小D大声嚷嚷了一句：“哭什么哭，睡觉！”
小赟却再也睡不着了。她摸索着起身，穿好外套，带上手机，一个人悄悄地去到了寝室外面。
宿舍楼有一个秘密阵地，小赟很早就发现了——在这里说话、聊天、打电话，可以不受任何的干扰，信号也还不错。心的电话，打还是不打呢？她突然犹豫了。
她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打过去的话，对宁水心是一种打扰。
她穿着一件单薄的蓝色衣衫，头发披散下来——幸亏这是个无人进出的所在，否则在这样深的夜晚，恐怕会被小赟的形貌吓着。
小赟拿起手机，翻出了宁水心的电话，但却十分不安——宁水心不接或是没接到，自己的心，则会犹如挂在悬崖边的树枝上，随时可能下坠。
她想到了刚才做的那个梦，想到了刚才那个梦带给她的恐惧——除了宁水心，她也没有别的人可告诉。
她的心是脆弱的，像玻璃一样，一击就碎。
多少年来，她一直渴望着悲伤时别人的抚慰，然而，这个世界对待她，未免有些残酷。
当悲伤层层累积的时候，就会堆积成坚硬的岩石，但是，只要用特殊的工具轻轻一划，岩石也会裂开一条缝的痕迹。
她拿着手机，终于下定决心拨打电话，按键的刹那，手都是颤抖的。
“小赟”，电话那头，宁水心的声音，仍然是那么温柔。
小赟终于绷不住了，在这个没有人知晓的地方，放声大哭起来。
“小赟，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宁水心用尽量小而清晰的声音问。
许是从来没有被温柔包围过，小赟哭得更大声了。
“你先等等，我现在在寝室，我出了寝室跟你慢慢聊行吗？不好意思啊，室友都睡了。”宁水心说道。
小赟收起了眼泪，在电话这端“嗯”了一声。
一阵风吹过，小赟哆嗦了好一阵。
“小赟，你怎么了？”宁水心出了寝室门。
“哥哥，我怕。我梦见了我小时候。那个梦很真，仿佛不是梦。”小赟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抹眼泪。
“跟哥哥说说看吧。”宁水心仍是极尽温柔地抚慰小赟。
“我梦见家里的锅碗瓢盆全都砸碎了，在梦里，我一直在哭，但没有人来关心我一句。”
“你小时候，是不是有过什么类似的经历？”宁水心突然开始动用起了理智脑，对事情进行分析。
“是的，是的。”小赟连声说道，“小时候父母常常吵架。在我很小很小，连记忆都还模糊的时候，他们一言不合就互相扔东西。开始的时候，都是爸爸朝妈妈扔东西，起先妈妈也不反击，扔的次数多了，妈妈也朝爸爸扔起东西来了。”
“小赟，虽然我很想听你说，但现在实在是太晚了。明天你还有功课要复习，先去睡吧。下次我们就这个话题好好聊一聊。你看行吗？”宁水心说道。
“好的，小赟会听哥哥的话的。”小赟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
“小赟，你放心，如果我们在一起，将来我绝对不会让你家的故事重演。”
小赟回到自己寝室的床上，只是因为感动而泪流满面，并没有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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