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池畔的私语

十六

“小赟，你跟我来。”这天刚下课，宁水心就敲了敲小赟的桌子。

旁边的女生看到这一幕，都故意哂笑着。

宁水心悄声对小赟说：“别理她们。是她们没素质，咱们没必要自寻烦恼。”

宁水心拉着小赟的手，往荷花池走去。

这一天的天空尤其明朗，荷花也尤其妩媚。

“小赟，你上次不是想说你家里的事么？现在还愿意说吗？”宁水心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他知道，要和小赟交往，要用最细腻的蚕丝，柔柔地牵引出她的心语。

小赟突然满眼噙泪，继而伏在宁水心的肩上大哭起来，宁水心则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哭够了，哭到再没有一滴泪时，小赟才抬起头来，缓缓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我记事起，父母的感情就很糟糕。我总觉得，他们不像是夫妻，倒像是仇人。每天都是互相打骂。我在一旁吓得哇哇大哭，他们也不会住口或者住手。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拿东西撒气，而且，虽然我没做错什么，可是父母的感情如此糟糕，我总觉得是自己的错。”

“相信我，你是无辜的，你什么错也没有。”宁水心用笃定的声音对小赟说道，同时用力攥了攥她的手。

“水心哥哥，开始我也觉得不是我的错。只是父母吵架、互相打骂的时间长了，不是我的错，我也觉得是我的错了。我常常想，如果没有我的存在，父母就可以离婚了。她们和我，都不用过这种受罪的日子了。”

“小赟，你知道为什么父母不离婚吗？”宁水心说道，并且努力让这句话呈现出淡淡地飘过的感觉。

“因为我？”小赟低下了头。

“不是的。父母不离婚，会有很多种考量。也许你的父母只是觉得就算离婚，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又或者，你的父母像某些其他父母一样，觉得打打闹闹是常事。你读的书多，应该听说过那句话吧——床头吵架床尾和。”

“可是，”小赟说道，“水心哥哥，难道他们不知道，父母吵架、打架，受伤害最大的，是孩子吗？”

宁水心突然笑了起来，是那种让人很安心的笑。

宁水心说道：“你别说，99.9%的父母还真不知道。我们的上一辈人，本来就缺吃少穿，对他们来说，结婚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他们不会像我们一样，去了解各种关于感情、关于婚姻的知识，所以，从这个层面上说，他们其实很可怜，我们要善于原谅他们。”

小赟认真地听着，此时突然插话说：“可是，那我们受到的伤害怎么办？”

宁水心笑着说：“你听说过一种心理学上的说法么？只要你自己不觉得受到了伤害，就没有人能够伤害你。原话好像是，当一柄剑刺向你的时候，你握住剑把，就能够免于受伤。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真正伤害你，除了你自己。”

小赟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不常有的红晕，那是她高兴时才会展现出来的表情。她抬起头，笑着对宁水心说：“谢谢你。”

宁水心笑着说：“下次，我给你讲讲我家的故事吧。”

莲花池听到了宁水心和小赟的私语，在那个晚上，又多绽放了一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