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宫子羽就起床穿好了衣裳,忙活一通后刚准备出门就见宫远徵手里拎着一个灯笼笑着进屋朝她走来。
一进屋他就放下灯笼,为她披上了大氅。
“怎起的这么早?”宫子羽笑着看他,捏着手帕为他擦去额头发丝上沾着的初晨露水。
宫远徵笑的明媚,可以看出来他此刻心情不错:“因为今日是上元节啊,我想早些过来陪着姐姐。”
宫子羽放下手,笑盈盈的看着他点点头,“可见到你哥哥了?”
“还没有呢。”这般说着,宫远徵的语气还有些失落。不管怎样,他们都是兄弟,宫远徵心里还是很在乎他的。他们是家人啊,而且这么多年来,宫尚角对他的好他是都知道的,他能在宫门无所顾忌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有宫尚角护着他,他怎么可能真对宫尚角生出什么怨怼呢?
他的家人都不在了,徵宫的重担就落在小小的他身上,若是没有宫尚角和宫子羽,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熬过来。
宫子羽眸光清浅,唇角带着柔和的弧度,“这几日他来找过你吗?”
一提到这个宫远徵就有些气馁,“没有,而且这几日我都没再看到过我哥了,都不用我装作不理他,我都根本没有机会和必要去装,反正他都看不见。”
宫子羽轻笑一声:“你哥哥嘴笨你也是知道的,平时在公事上运筹帷幄,但在面对在乎之人时总是不善言辞的,他怕是不敢来找你,也不好意思来面对你。”
“他这懊悔的时间,倒也挺长的。”
说着,宫子羽就没忍住又笑了几声。
宫远徵心里又是担忧又是欣喜,语气傲娇极了,“他懊悔什么…”
宫子羽笑盈盈的抬眸看他,“不若你去角宫找他,把他带出来,让他别懊悔了?”
闻言,宫远徵的神色就变得踌躇起来:“我…我去的话…”
他倒不是不愿意去,只是去了他要说什么呢?归根结底,他毁坏了朗弟弟留给宫尚角的东西,他心里也是有愧疚的。
宫尚角真的也在懊悔对他说出那些话吗?宫远徵不知道,他也不确定,他怕宫尚角心里还是有气的。
宫子羽看出了他的心思,缓声开导道:“兄弟哪里有什么隔夜仇,你哥哥一直最为在乎你,如今你们二人之间生了矛盾误会那就应该早些去讲清楚,之前那几日我相信他已经冷静下来了,也能想明白了,那么现在你就可以迈出那一步和他把话说开,若是谁也不说的话没有芥蒂也会生出芥蒂的。若日后相处你们心中都有顾虑,又如何能做到轻松自在呢?”
“…我明白了,那我现在就去找他。”宫远徵此刻看着倒是轻松了许多,之前他心中一直挂念着这件事,如今这个坎被说通了,那他心里那块石头也就放下了。
宫子羽笑着接过金繁递来的食盒,“这是我一早做好的吃食,原本打算送去给你哥哥的,如今你过来了,那么这早膳就由你帮我转交给他了。”
宫远徵将其接过,低头看着她,“姐姐不去见他吗?我想我哥肯定很想见到你。”
宫子羽笑着轻轻摇摇头:“你们把话说开最要紧。若是我在场的话,你们二人兴许都不好意思把心里话说出来呢,我就不去惹你们不自在了。”
“也正好呢,我去找阿云和阿浅她们说今晚灯会的事,让她们做好准备。”
一听到那两人的名字,宫远徵的眉头微皱:“姐姐打算带上她们吗?”
他可不想自己同兄长和姐姐来之不易的游玩时间被那两个碍眼的细作打扰,败了他的兴致。
宫子羽自然又是看出来了他在想什么:“自然不会,我只是告诉她们今晚可以离宫出去游玩灯会罢了,这些日子她们都被困在这宫门里,出去散散心也好。”
宫远徵有些嗤之以鼻:“她们自己选择的路,姐姐何必为他们着想。”
“远徵,没有一个女子会愿意做一个被人瞧不起、游走在生死间的刺客的。人间烟火何其迷人,如果可以选择,谁又愿意呆在黑暗里,普通平淡的生活,不是更好?”
宫远徵沉默一瞬。
是啊,就连他们自己,也不能说是全然愿意做这个宫主,背负这个宫门的安危荣辱。就是宫子羽自己,难道她就想做这个执刃吗?
不过是没得选罢了。
“那好吧,我先去找我哥了,姐姐你记得多穿些,晨间总是要寒凉一些的。说起来,你最近的身子倒是愈发不好了…”宫远徵原本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的烦躁和担忧显而易见。
他被旁人誉为宫门百年难得的医药天才,可是他却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他治不好他的姐姐,甚至只能这样无力的看着她的身子每日愈下。
他的努力像是一场笑话。
宫子羽轻拍了拍他的胳膊:“不必忧心,我这身子反反复复的,也是常态了,是我自己不争气,你何必苛责自己。”
“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不够的。”宫远徵垂眸默默的道了一句,随后跟她轻声告了别,转身出了屋。
他的脚步看不出平常的从容淡然。
宫子羽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无奈,也有担忧。
“小姐,这灯笼…”金繁提着宫远徵拿来的灯笼,宫子羽转眸一看,有些好笑的弯了弯眸。
“收好吧,晚间的时候再拿给我,小心些别碰坏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