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宫的地牢阴冷潮湿,微风吹过这里会带起铁链碰撞的声音,其中还有不知哪里的水滴答滴答落下的脆响,就像是生命的倒计时一般,格外瘆人,尤其是在黑夜之中,这对人更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没有人能进了徵宫地牢以后出来还是完好无事的。在这里,你不仅要承受来自宫远徵的毒药折磨,也要承受侍卫们施加的各种酷刑,尤其是这里的环境,精神肉体双重摧压下,时间一久,不疯都显得很奇怪了。
而在这样安静到诡异的地方,宫子羽却十分从容的在一个侍卫的带路下来到了关押云为衫和上官浅的牢房。她们两个似乎是刚刚受完刑,都倚靠在墙边抱着身体取暖。
听到她的脚步声,云为衫和上官浅都动了动身体,看向了站在她们不远处的宫子羽。
她还是穿着如同昨日一般清绿的衣裳,柔顺光亮的青丝被松散的用发带系起,几绺发丝垂落在她脸边,显得她古典温雅,如同从树林深处走来的仙女。
她看了眼她们身上的伤痕,平静的眼波微动,却很快的就掩盖过去。
“也许,你们会愿意听听我说的话。”
宫子羽看向云为衫,同对方清冷却掺杂着不安与愧疚的目光相接。
“你的妹妹云雀,不是宫门人杀的。”
这毫无预兆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云为衫耳边炸开,她甚至都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宫子羽会知道她和云雀的关系,她只知道眼前这个她真心当做朋友对待的人知道云雀的死因,知道当年发生的事。
云为衫目光执着的看着她,甚至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挣扎着撑起了身子,“你知道云雀?你说她不是被宫门人杀死的,那凶手是谁?”
宫子羽看着她这倔强的模样,转眸看了眼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的上官浅。
“当年点竹中了由各种毒药结合而成的奇毒,整个无锋上下没人能解她身上的毒,所以她便把目光放在了宫门的百草萃上。而你的妹妹云雀当年潜入宫门的任务,就是偷得百草萃。”
听到这里,上官浅身形一僵,那一向柔弱的眸中此刻满是恍然与恨意。
原来点竹的毒是这么解的。
她的反应被宫子羽尽收眼底,“可不巧的是,云雀在潜入宫门医馆,想要偷取百草萃时被远徵发现了,于是云雀便作为药人被送入后山的月宫。命运弄人,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云雀与月宫的月公子在日渐相处下生出了情意,两情相悦,只是因着两人各自的身份,他们之间始终是有一道沟壑的。为了帮助云雀脱离无锋,月公子帮云雀演了一场假死的戏,可谁成想…”
云为衫越听面上的表情就越悲哀,那眼中的清冷被难过与绝望取代。她已经隐约猜到了后续的发展。
宫子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缓,似是为了照顾云为衫的情绪,她的语气更是放轻了些。“云雀假死后尸体被无锋之人带回,点竹得到了云雀身上拿到的百草萃解了她自己中的毒,而云雀则是被她击碎头骨而死。但,点竹对人的说辞是,云雀被宫门人害死。”
话音落下,云为衫脑海中最后的一根弦绷断,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与她在无锋中抱团取暖、彼此依靠的妹妹,最后却要落得这个下场,可恨她还一直被无锋之人欺瞒,傻傻的认不清自己的仇人,还一直在为无锋做事。
云雀,是姐姐对不起你。
一旁的上官浅此刻也少见的对云为衫感到了些许同情。她们的身上都背负着对无锋的仇恨,她们生命中重要的亲人都死在了无锋的手里。
一时间,竟分不清她们两个谁更惨一些。
宫子羽看着埋首伏在地上哽咽的云为衫,沉默的蹲下身来轻拍着她的背。
“还有一件事,你就没疑惑过为什么当初你的画像被送回梨溪镇,云家人和周边的邻里百姓都认得出来吗?”
云为衫缓缓起身,一双通红的眼眸此刻死死的盯着宫子羽。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消息和她的身世有关。
“因为,你本就是云家的女儿,是云家降生的孪生姐妹,你所替代的那位云家待选新娘,是你亲生的双胞胎妹妹。”
一时间,牢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上官浅一时间有些唏嘘,她突然觉得还是云为衫更惨一些,她惨到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从头到尾,她被无锋利用了个彻底。
云为衫就这么看着宫子羽,衣袖下的双手紧握,力道大的甚至都发起了颤。
她甚至想笑出声,想去狠狠的嘲笑自己。
她本对无锋就没有任何忠心,而如今,她对无锋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她没有怀疑宫子羽话中的真假,因为一切都是有迹可循。从前模模糊糊的一切,都随着宫子羽的话而串联起来,最终勾勒组成了展现在她面前的血淋淋的真相。
这一切,都显得她从前的努力和期盼是那么的可笑,那么的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