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医阁外人声鼎沸,嘈杂声此起彼伏。有人大声起哄。
春来居二楼,约莫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楼下的玄医阁大门,目光如同猎鹰锁定了猎物一般。
忽然间,朱红描金的大门在喧闹声中缓缓开启,发出“吱呀——”一声低沉的响动。人们屏住呼吸,只见一位身着素衣、面容清冷的女子缓步走出。
她双手捧着一个漆黑发亮的灵牌,神色平静得近乎麻木,唯有那双眸子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感,一滴一滴泪珠儿洒在手中的牌位上。
四周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女子掌中的灵牌上。
当“梅亦疏之灵位”这五个字映入众人眼帘时,仿佛一道惊雷轰然炸开。“轰隆——”天地之间仿佛被这一声响彻云霄的震撼所笼罩。
紧接着,各种议论如同洪流般向苏一梅涌来,那气势宛若千军万马破阵冲锋,直逼她的耳膜。
“梅亦疏竟然死了?!”
“怎么可能!他可是神医啊!”
“一定是这个妖女害的!”
“我等今日就是为了瞻仰梅神医风采而来,现在竟听到这种消息,实在太荒唐了!”
“匪夷所思!简直匪夷所思!”
苏一梅垂下眼帘,两行泪水却不自觉地在眼角打转,最终滑落脸颊。
这细微的情绪波动暴露了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痛楚——是她亲手结束了梅亦疏的生命,如何能做到假装无动于衷?那份沉重的负罪感早已化作尖刀,狠狠刺进她的心脏。
与此同时,站在窗前的景瑜目光愈发空洞。拳头紧握到指节泛白,却又像泄气的皮囊般一点点松开。
他抿紧的唇绷成一条直线,心中充满不甘与绝望:难道自己注定要因体内奇毒而英年早逝?霸业尚未完成,难道真要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结局?
景瑜沉默良久,终于闭上双眼,似乎已接受了宿命般的安排。既然终点已定,这条通往死亡的道路注定只有他一人行走。至于苏一梅,那就让她永远埋藏在心底吧。
“星月,走吧。”景瑜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却又夹杂着隐约的不舍。
“今日她不会有性命之忧。”他说完便转身离去,只留下最后匆匆一瞥。那素雅的身影,在他的眼中却越发清晰,美丽得令人心痛。
星月满脸困惑。王爷不是对王妃爱若珍宝吗?为何此刻竟如此淡然地选择离开?而且,王爷刚才的情绪似乎更加冷漠了些……难道因为王妃今日抛头露面,惹得王爷生气了?
就在景瑜转身的一刹那,苏一梅忽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像是被利刃划过一般。
她猛地抬头,正好看到春来居二楼窗口那一抹白色衣角随风飘动,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刚刚离开的人究竟是谁?”她喃喃自语,“难道也是来看玄医阁笑话的人吗?”
“你这妖女到底是什么人!”
“你和梅神医到底有什么关系?!”
终于有人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苏一梅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然后一字一顿地开口:“我是梅亦疏的小徒,镇北王之女,当今瑜王妃苏一梅。”
“什么?!”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炸裂开来,震得全场陷入一片哗然。
众人还未从梅亦疏去世的消息中回过神来,便又被“苏一梅”的身份震撼得头晕目眩。
他们知道镇北王不过是个没落的异姓王爷,早已失势多年;而皇三子景瑜,则是战功赫赫、权倾朝野的金珠王爷,当年在中博做镇远大将军时,就连太子都要礼让三分。
“梅亦疏怎么会收一个女子为徒?况且你还自称是瑜王妃,简直丢尽了王爷的脸面!”
“身为女子,本该安分守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竟敢如此招摇,真是世风日下!”
“哼,看吧,玄医阁迟早要毁在这个女人手里!”
“连梅神医都昏了头,竟然收个女人做徒弟,还让这女人捧着他的牌位,真是荒谬至极!”
一句接一句的指责如同深渊中伸出的巨大手掌,将苏一梅拉扯着坠落。
她忍不住踉跄后退几步,双腿仿佛失去了力气。那些恶毒的话语如利箭般射向她,令她全身寒意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