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霜

喻生坐在灶台旁的椅子上，看着火，时不时添一些柴。

手指长时间的扎着，已经显紫了，小孩子总是三分钟热度，一下子便把手上的指甲花全取了。

手上不知是绑出的红还是腌出的红，喻生有些睡意，看得不真切，便更低了一些头。

“你是不是傻？头发都烧着了。”

晚岁连忙跑过去把喻生的头抬起，看烧着没。

有支撑点后，喻生便在睡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刚起就睡，猪吗？一天天的，活在阳光下，脸却脏得像在煤窑里。”

晚岁支着喻生的头，顺手拿出手帕沾了些瓢里残留的水，给喻生擦白了脸。

“真不好看，天天干活，脸上还有婴儿肥，偷吃。了了都皮包骨了，师父就是看不出来，偏心，采到树莓总是偷偷借着找宋婆的明面，暗地里偷偷把东西放在喻生家院子里。”

晚岁撑着喻生的头，捏她的脸，不时地抱怨着。

两个小人儿头靠在一起，相互依傍，脸上迎着火光，小手lao在一起，暖意浓浓。

忽然有些冷，喻生擦擦口水，看着冷着脸的火柴，有些出神。

（糊了，头一次，糊了，应该还能喝。）

“怎么了？”段眙拿着热毛巾过来，蹲身给两个煤球擦脸。

“糊了，师父。”晚岁低着头，而喻生被擦完脸后，拿着椅子就够着够着打开了锅盖。

“其实卖相不错的。”喻生提着锅盖向晚岁瞅瞅。

“那就吃呗，用得着你说，浪费粮食可耻，我妈说的。”晚岁边说边把头扭向门外。

看着两个孩子，一个甜芯木芋头，一个甜芯酸皮橙，段眙轻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

段眙让两个小孩出去洗脸进屋子等他端饭。

大米掺着小米，哪个糊得多，看着糊底的锅，段眙愣了一会儿，“好在小米是后加的。”段眙乘好饭倒了些热水进锅，盖完锅盖就进了屋子。

一进屋便看见了炕上靠墙的一排团子，盘着腿，趴在桌子上等饭。

段眙将木盘上的四碗粥放到桌子上后自己也脱鞋上炕盘坐起来。

靠在背后的木柜上，段眙又起身拿下放在木柜上的篮子。

里面有李婶拿的辣酱，温先生买的肉馅饼子，还有一盒小陈老师从外国留学回来带的巧克力饼干。

段眙将四个肉饼拿出，又给喻生的粥里挖了小半勺辣酱，给另外两个小孩两块饼干，做完又放回篮子放回去了。

晚岁看着素来吃食清淡的师父一口肉饼，一口米粥的样子就有些惊讶。

段眙看着愣神的晚岁没有停止吃饭，只是轻飘飘落了一句“粮食还是坏在肚里，比死于逝去的时间好。”

终是师父误了意，晚岁心中的结更紧。

“吃食为本，生活为标。段段师傅，哪一个在前啊？”喻生咬了一口泡在粥里的饼，抬头问段眙。

“治标不治本，本……民以食为天，和生活不离不弃的……也是吃食了。”段眙一边思考，一边回答。

（原来如此，也是，怪不得李婶知道师父冷清，还送辣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