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日头向西边落下,天空如一块无暇的海洋,此刻也被染上了红色,缥缈的光束四下散开,血红与暖黄交错,薄如蝶沙般的云静静地飘荡着,就像是夕阳西下的云海。
我盘腿坐在平坦的草坡上,安静地看着这天色,微风拂过,吹动小草弯下了腰。
不远处一头牦牛在吃草,我扭头看了看它,也不管它是否能听得懂,说道:“你在这里不要乱跑。”
牦牛叫了一声,像是回应。
我没有再理它,躺下身子,将两只手放到脑后,再次仰望天空。
我很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待着,看着天或山,那样好像摒弃了一切杂念,天地间也只剩自己一人,我可以随意发散自己的思维,也可以什么都不想,感受宁静。
牦牛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在我脸侧的草地上叫了几声,我瞥了几眼,继续望天。
脸被拱了一下,思绪被拉回,扭头看它,牦牛又叫了一声,我坐起身,轻轻的摸了摸它的头。
回头看了一眼天色, 问道:“想回家了吗?”
它又叫了一声,晃了晃头,欲往后走。
这是要回去的意思了。我垂下眸,站起身拍了拍身子,淡声道:“知道了。”
我一个跳跃,骑在牦牛的背上,整理了一下藏服的下摆,抬头看了看夕阳的余晖,有几缕金光落在了身上,把牧牛的毛照的金黄,镀上了一层光晕。
蓝天如洗,阳光照在远处的雪山上,泛着淡金色的光,庄严而肃穆。
我摸了摸牦牛的头,拉着缰绳向雪山的方向缓缓踱了几步,轻声道:“神山冈仁波齐。”
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或许是在自言自语。
看了一会儿,我便收回视线,勒紧缰绳向远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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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母,我回来了。”
我翻下身子,从牦牛身上跳下来,将它安顿好便向屋内跑去。
屋内走出一个身穿藏服的女人,接住飞奔过来的我,脸上满是温柔笑意,“修瑾回来了,赶快吃饭吧。”
说着弯腰用手中的布轻轻的擦着我的脸,将脸上的灰尘与草木碎屑轻轻拂去。
我眨了眨眼,抬头乖声道:“好。”
坐在餐桌上,我喝了一杯牛奶,左右看了一下,问道:“父亲呢?”
母亲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他今天有事,可能要再晚些才能回来,我们先吃饭好不好?一会儿给你讲神山的故事。”
我看着母亲,敏锐的捕捉到她眼睛深处的担忧,没有在说什么,我只是点了点头。
“修谨真乖。”母亲温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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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躺在床上,我抱着母亲给我做的虎头娃娃,这是母亲从汉人那里看到的,觉得新奇,又念着我还小,于是便从他们那里学了学手艺,给我做了一个。
摆弄了一会儿,我便把它放在了床头,怎么也睡不着,便无聊的开始发呆。
“……不行……”
“……没有办法了吗……”
“必须……”
耳边突然传来声音,我被吸引注意,细细的听了一会儿,是从门外传来的,像是父亲和母亲的争吵声。
怎么回事?我抱着疑问翻身下床来到了门口,轻轻的推开了门,留出一条门缝。
借着光,我看见父亲和母亲在压低声音说话,母亲眼眶红了一圈,像是哭了。
我一惊,本想偷听的念头立马被抛开了,立马推开门。
“阿母!”
母亲看到了我,立马蹲下把我抱了起来,本已压下的情绪立刻爆发,低声抽噎:“……修瑾……我的修谨……”
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笨拙的抱住母亲的头,学着她以前安慰我那样抚摸着。
“……阿母。”
“张修瑾。”
是父亲的声音,母亲这时已经松开了我,只是用一种很悲伤的眼神看着我。
我转头看向父亲,母亲的手紧紧的抓住我,我抬起头回应道:“父亲。”
他看着我,那种眼神像是审视,透着一股严厉。
这样的父亲有些陌生。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是一个强大而又非常威严的人,但他并不刻板,相反,在日常中父亲充满了慈爱,这样严厉的情况异常少见。他无所不能,自小便教我武术,学习各种技能,他说这是张家人自小便要学的。
我自小便知道自己是一个张家人,父亲和母亲经常和我讲张家的故事。
他们说张家的孩子自小便要接受训练,所以对我的训练也异常的严格,但除了父亲和母亲,我从小就没见过张家的其他人,我曾问过他们原因,他们却对此避而不谈。
我看着父亲,半响,父亲叹了口气,道:“今年你已经四岁,明天,你该回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