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外,从长廊走来的静贵妃一眼看到屋内两人的样子脚步顿了下,复又若无其事的迈步进来。
赵菱歌其实早就听到了脚步声,只是大概知道来人是谁便没有在意,此时如常的和梅长苏一同起身行礼。
梅长苏贵妃娘娘。
赵菱歌贵妃娘娘。
静贵妃的目光一直放在梅长苏脸上,似是要寻得旧人身影,三步并做两步的直奔他而去。
静贵妃:林氏孩子,快起来。
梅长苏下意识的躲闪着她的目光,静贵妃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胸中闷痛,却笑着拉起他的手,语带欣慰。
静贵妃:林氏还能再见到你,实让我心喜不已。
这边,赵菱歌和靖王对视了一眼,无声行礼,靖王并无异色的虚扶了下,而后对静贵妃道。
靖王:萧景琰母妃,我们坐下叙话吧。
静贵妃:林氏对对,我们坐下,都坐。
静贵妃一边点头应着,一边拉着梅长苏的手腕一同席地跽坐。才坐好,便两指搭在他的脉上。
梅长苏垂下眼睛,沉默的任由她行事。赵菱歌拂了拂衣摆,瞥了眼同样不语。靖王则是腰背直挺挺的看着,眼中的关切明显。
静默的室内几道呼吸或清浅或急促,时间似快似慢的流逝,半晌后,静贵妃收回手,心急如焚的靖王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靖王:萧景琰母妃,如何了?
静贵妃咽下喉间的哽咽,轻轻咳了声,弯起几分笑意。
静贵妃:林氏毒的确解了,只余少量的残毒,受损的脏腑也在慢慢修复,假以时日便能恢复康健。
靖王浑身一松,暗暗的舒了口气,连连道。
靖王:萧景琰那就好,那就好。
静贵妃却是心中苦痛,火寒之毒啊,中毒之人骨骼变形,皮肉肿胀,浑身上下长满白毛,舌根僵硬不能言语。每每发作都需饮血方能平息,且以人血为最佳。
想要恢复他这样与常人无异,定要碎骨拔毒,使肌骨重塑,方能褪去白毛,舌根恢复柔软。治疗过程的痛苦可想而知,还对身体伤害极大,若不是有了灵丹妙药,这孩子怕是……
梅长苏见静贵妃眼角晶莹闪烁,知道她对自己第一次解毒心中清楚,低低的唤了一声。
梅长苏静姨。
静贵妃从煎熬中脱离,挽袖拭了拭眼角,温和笑道。
静贵妃:林氏我就是太高兴了,你如今这般,你父母看到……亦会欣慰的。
孩子不愿讲明,她也无需说出来了,徒增伤感罢了。
靖王先还奇怪,待听了母妃的解释,面露恍然,心中安定了些。梅长苏暗暗松了口气,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
梅长苏静姨,可否请您再为长歌把个脉?
赵菱歌正无所事事思索着寒氏母子的安排,突听得这话疑惑的啊了声。
赵菱歌给我把脉?
靖王心领神会,一个隐患解决了,还有另一个呢,忙帮腔道。
靖王:萧景琰长歌,我刚刚进来便发现你脸色不太好,让母妃帮你看看吧。
梅长苏不想跟她多说什么,直接伸手拉过她的手臂放在矮桌上。
梅长苏劳烦静姨。
静贵妃在他们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此时轻松笑语。
静贵妃:林氏这值得什么。
话落,手指便放在了赵菱歌细白的手腕上,静静感受脉搏的变化。
赵菱歌环视了几人一圈,默默垂下眼帘,内力无知无觉的运转开来,心脉悄然改动。
静贵妃眉间慢慢蹙起,抬头看着神情淡然的她,语气惊讶。
静贵妃:林氏长歌你,受了内伤?
梅长苏和靖王同样惊疑的望向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梅长苏内伤?你怎么会受内伤?
赵菱歌并未显露异常,只无奈的解释。
赵菱歌是叛军攻打猎宫那日,我因为内力消耗殆尽依然强行催动,所以受了些伤,已经快要好了。
梅长苏仍旧惊疑不定的注视着她,肃声追问。
梅长苏真的?
赵菱歌兄长,你每天都能看见我,我还能说谎吗。
梅长苏想了想也对,最近几天她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确没有别的可能了。转向仍在把脉的静贵妃,问道。
梅长苏静姨,严重吗?
静贵妃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中,睫毛抖动间掩盖了眸低的异色。
静贵妃:林氏不严重,且有药力正在修复。只是,长歌,你的家族可有遗传的胸痹之症?
胸痹?心脏病?赵菱歌愣了下,随即恍然,应该是心魔的原因,让静贵妃误以为她的心脏受损是胸痹。
赵菱歌不是胸痹,是因为我年幼时受到刺激,所以留下了些许心脉受损的症状。
梅长苏一直紧紧的盯着她,把她片刻的神情变化看得清楚,心知她有所隐瞒,但也没有追问。
静贵妃一副了然的样子,收回了把脉的手,温言道。
静贵妃:林氏你还年轻,需得好好保养才行,不然落下病根可怎生是好。
赵菱歌是,谢娘娘关怀。
靖王看了看母妃,又看了看梅长苏,最后看向赵菱歌。
靖王:萧景琰长歌若是缺了什么药材,尽管告知我,我定为你寻来。
赵菱歌谢殿下。
赵菱歌欣然点头应下,用不用的另说,但是能在那晚被自己动手警告后还说出这番关切之语,有心了。
梅长苏了解她的性子,不愿说的她是真的一个字都不会吐露,只得暂时按下心中的担忧,叮嘱道。
梅长苏没彻底痊愈之前,你都不要动用内力了,有事交给甄平就好。
赵菱歌没有反驳,轻嗯了声,随即似是想起什么,瞥了眼外面,言道。
赵菱歌不知道飞流又跑去哪里了,我有点不放心,得寻去看看。
随后站起身,面向静贵妃行礼。
赵菱歌娘娘,殿下,兄长,先行告退。
明眼看出静贵妃是为梅长苏而来,总要留出空间给人家说些不足外人道的私密话。
静贵妃轻轻颌首,温婉笑道。
静贵妃:林氏去吧。
待她离开,脚步声远去,靖王这个操心的命又急切的问道。
靖王:萧景琰母妃,您上次不是说长歌有失魂症候,这次……
静贵妃端正了面容,眉宇显露几分沉重。
静贵妃:林氏我把不出来了,丝毫异样都没能把出来。
靖王双眼乍现希翼之色,不由的道
靖王:萧景琰那……是不是……
梅长苏领会,误诊吗?严肃着脸摇了摇头。
梅长苏静姨钻研医术几十年,不可能诊错。
靖王失望的暗了眼神,是啊,失魂之症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又提出另一种可能。
靖王:萧景琰长歌药术精湛,是不是调理好了?
静贵妃沉思,她刚刚把脉时间那么久,便是心存疑虑,可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静贵妃:林氏或许还是我医术不够,除了心伤和内伤,再无异样。
梅长苏若有所思的揉搓着衣角,斟酌猜测。
梅长苏也许不是静姨诊不出来,而是,长歌隐藏了自己的脉象。
嗯?靖王诧异惊语。
靖王:萧景琰隐藏脉象?
静贵妃顺着这话思绪一转,想明白了关键之处。
静贵妃:林氏长歌是习武之人,且内力深厚磅礴,的确能够无声无息的改变经脉,从而影响医者诊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