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是阿狸还是阿狰，既然活着，那就死守秘密，等水落石出、大仇得报的那天。”
阿姊的话一出口，年幼的他陷在“阿姊认不出我”的委屈难受里。
可他知道，瞒不过的。
他与阿姊自幼亲近，是阿姊牵着他学会走路（傅母说的）；教他识文断字；阿姊绣的第一个女红是给他的小荷包，里面装着喂蚂蚁的酥皮点心；阿姊第一次下厨是他嚷嚷着想吃城西街边上臭气熏天的西南豆腐，背着人在厨房鼓捣一下午得了碗吃一口躺三天的毒药，因为这，阿姊第一次被罚。
凌不疑忽然笑出声来，眼角眉梢都是少年意气，“阿姊，我想吃西南豆腐了。”
听得这话，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霍倾笑容一僵，拧着眼前得意洋洋的少年郎的耳朵，“凌不疑。”
没有愤怒，也不是记忆里咬牙切齿，凌不疑却在她不咸不淡的语气里感受到了紧张，“阿姊。”
他差点忘了，他是凌不疑，不是霍无伤。
*
转眼便是三月过去，寒风萧瑟，又到了北境蛮夷南下打草谷的时候，而嘉州，是抵挡蛮夷的第一道防线。
嘉州因着人口不多，下辖郡县多是些贫困之地，隶属青州。青州牧坐镇州府，这嘉州就在当今陛下的默许下成了霍倾的一言堂。虽无州牧之名，却行州牧之实。
将军府，霍倾议定了防守布置，与诸位将军一起前往军营点兵。
临行前，阿姊拍着他的肩，殷殷叮嘱，“阿狸，刀剑无眼，万望保重自己。”眼底是与他第一次上战场时如出一辙的担忧。
他看到自己重重点头，恨不得拍着胸脯保证定会小心，“阿姊，我不是小孩子了，你放心。”
文昌镇是个商业重镇，也是嘉州繁华仅次于州府的地方。往前二十年，便是前朝戾帝时，这里也只是被战火波及，不曾直面蛮夷。谁都以为，霍将军把幼弟安排在这里，是为了保他安宁（霍倾：我确实是这样想的。）谁曾想，今年蛮夷改了策略，绕过霍倾驻守的“粮仓”云间镇，直奔文昌而来。
得到消息是在敌军攻城的第二天，
可霍倾走不得。
派斥候，换兵防，军帐的灯火亮了一整夜。
直到，得到确切的情报。北境最大的两个小国组成联盟军，倾巢而出挥师南下，绕道德州，直取文昌。
德州虽为州，却是个人烟稀少、荒漠戈壁密布的地方，莫说如今不过建国初期，便是前朝鼎盛时也是被中央忽视的地块。
霍倾一拳锤在长条桌案上，沉声下令：“宋副将，我留三千战士，将云间镇交给你，你可守得住？”
“末将定不辱命！”宋副将抱拳行了个军礼，眼神坚毅。
“霍雨，带上亲卫队，点兵三千，随我赶赴文昌镇。”风里传来霍倾清泠泠的命令声，霍雨追上主公，连披风扬起的弧度都恰好相同。
霍倾带领五百人以及亲卫队轻车简从，连夜奔袭，赶到时正好亲眼看见她护在羽翼下近十年的少年被一箭刺穿，跌下马来。
“阿狸！”仅剩的理智控制着她。
霍倾飞身上前，接住他的身子，却被他发疯的话语扰乱了心神。
“阿姊，你嫁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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