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到了，村里都热热闹闹的，吵醒白小纯的已经不再是篱笆园里报复早鸣的野鸡，而是孩子放炮仗的声音。轰隆隆的跟向地上砸了个法术一样。

白小纯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好自己，就去外面找宋缺了。

宋缺正拿着竹扫帚扫雪，雪还没融，不赶紧扫掉，等雪融了就冻成冰了，到那时就只能用铲子凿了，费力的多。天寒地冻，脚下又滑，说不定出门就摔跤。实话说，他俩这一把老骨头真经不起摔。

听到身后的开门声，宋缺边扫边道:“婶子给我们家送了东西来，我给你放桌子上了，你自己安排。”

“嗯，行” 白小纯抹了抹嘴，放下碗筷，看了一眼桌上那一袋炮仗，暗自嘀咕着婶子是确实把他们当孩子来看。又抄着碗进了厨房。

白小纯一边抹着碗内的水珠一边听着村里一声声不规律的炮仗声，心下一动。

“缺儿！”呼唤声穿透墙壁和加厚新修的窗户，敲响窗帘顶上挂着的鸾铃。

“听到了，”宋缺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还没聋。”

“玩不玩炮仗？”白小纯带着那几盒各色的炮仗，扒着门框从里头探出来。

“炮仗？”宋缺听着村里的炮响声道:“这种东西你与我应当是玩腻了的。”

“有吗？”白小纯并不记得自己何时跟宋缺玩过炮仗了，在修真界里这种东西根本就未曾出现过几次。在他印象中，唯一一次还是在白小纯离开灵溪宗去的时候，宗门的弟子长老们因“不舍之情”放了一串大红鞭炮。

宋缺随手捏了一个灵力团就往地上一砸，炸的地上未被扫走的白雪飞扬起来，簌簌落在各个地方。回头再朝白小纯看来一眼，跳高的矜傲眉眼中都表达着这不就是的意味。

原来是这种炮仗啊……灵力版炮仗白小纯的确是打腻了：“不能这么算的缺儿……”白小纯试图解释灵力和炮仗不能画等号，最后就连开启话题的白小纯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只好含糊其辞:“感觉肯定不一样的。”

宋缺见他解释的吃力，放了扫帚缓声问：“那你想怎么玩？”

“炸点东西吧。”白小纯决定向小王取取经。记得炮仗大队是在前几天组建完成的，村里一堆小孩儿一人手里一盒炮仗，可谓是热闹无比，走到哪里炸到哪里。

白小纯有幸被拉去参观过一次，残废的罐子炸开并不容易，但真耐不住十几个小孩手里的20几只炮仗，就算罐子再怎么抵死抗争也还是还是“咔嚓”一下四分五裂，战斗完美胜利的孩子们雄赳赳气昂昂，对着土坑、树根、竹竿、所有引起他们兴趣的地方，都没有逃过被炸的命运。

白小纯亲眼见过他们将小黑子的饭盆倒扣过来盖住那十几根炮仗，“砰”的一下在孩子们的欢呼、白小纯的注视、小黑子无助的嚎叫声中，那可怜的饭盆被炸上了天。

不得不说疯狂，但令人驰神往。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快乐。

白小纯回去点了根线，吹灭香上的明火，留下明灭燃烧的香头。

“待会儿我将它点燃了，你就把它往外丢。”白小纯将炮仗塞在宋缺的手里，伸手帮他调整位置，试图手把手教宋缺玩炮仗。

“就这个姿势，保持住，等会儿扔的时候扔远点。”

香头触到炮仗点着红磷的一端时，火花呲一下就燃了起来。宋缺指尖一弹，炮仗就落到了不远处的雪里，咻一下偃气了。白小纯的眉头跳了跳转头就看见宋缺也直愣愣的看着他，手里还维持着弹出炮仗的姿势。

“……”

显然，宋缺高估了这凡间版炮仗的燃放时间。

于是他们又再试了一次，这次确实比上次丢的迟多了，让白小纯汗颜。

丢的可高，炮仗在空中就炸了，流出刺鼻的硫磺味。后来白小纯带宋缺玩带引线的炮仗，学着不知以前在哪里见过的玩法跟埋地雷一样放着，炸的地上小雪坑遍地。终于尝到一丝甜头和趣味的两人开始不遗余力的尝试，最后一齐盯上了将要裂开的河面。

既玩的稍有兴趣不累反而欢欣许多，那就要玩的尽兴，两人合手炸那只剩薄薄一层的冰面。

可以说是童心未泯吧，反正反正也不是不可以，宋缺想。

晚上的时间，既说要守夜，岂能失约。点了灯，两个人就坐在房间里闲聊，桌上摆了一盘油炸过的花，撒了点盐巴，吃起来还算过得去，就着花生和一碗来当夜宵的野菜粥，房里烧着炭火，虽然今天没有像其他人家那样摆满一桌好菜，欢声笑语，喝酒扯皮，也算凑合。

白小纯还在说着他几十年前往南游历遇到的趣事，宋缺想到一个问题便问:“我们如今在哪？”

他来这么久还一直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大概是山水的相似性，偶尔觉得眼熟就没有别的印象了。

“哦，帽儿山……确实还没有跟你说过。”白小纯捂了捂发烫的粥碗回答道，“我以前也住这。”

宋缺轻轻擦了擦碗沿，试图从沉寂的记忆中找到这有些耳熟的名字。他也在想以前的含义：“是在通天州的时候吗？”终于在一番翻找下，从那遥远中探索出一个熟悉且陌生的名字。

白小纯颤了颤眼睫：“缺儿还记得这个名字啊。”随即他呵呵笑了一声，仿，随好像是怕惊走什么脆弱的东西般低声开口:“还要在更早以前吧，大概…大概在我真这么大的时候。”

白小纯又掀开眼皮，屋内暖黄的光映在他的脸上，让他如今本就稚嫩的脸庞变得更加柔和：“缺儿以前来过这儿？”白小纯抿了一口粥，最终决定向那遗失的时间探寻。

“来过。”宋缺坦然回答。

“为什么？”

“……出名”这个回复没有上一个回复来的迅速，慢悠悠的带了一丝犹豫。

白小纯笑了两声似是对这个回答满意可神情又略带不满:“那可不，我白爷出名应该的，一个魁皇就能震慑半块仙域了。”

许是坐久了感到有些闷，白小纯在说完之后便看向了窗户，但也没自己动手，而是递了个眼神给对面的人。

宋缺接收到他的眼神，无奈的伸手开了窗。寒风鱼贯而入，吹散房内原本闷热的气息，带了些百姓人家的炊烟味，夹杂今早玩过的炮仗味，显得真实感十足。

“你是越来越懒了，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宋缺坐回原位，闭眼嗔道。

白小纯就着椅背往后一靠，一副慵懒姿态：“俗话说，踩着西瓜皮滑到哪里是哪里，大不了翻个身继续睡嘛。”

“俗话还说咸鱼翻身还是咸鱼。”宋缺撇了一眼白小纯，故意呛道。

白小纯悠悠的“豁”了一声：“那行吧，就当我是被腌过的鱼吧。”

“嗯，村长家腌的鱼。”宋缺也略显无奈，只能找个贴切的比喻，白小纯这副样子让他想起了村长家腌的那些诡眼里泛着光的咸鱼。

“哈。”白小纯哼哼笑了两声，侧头去看窗外。村里依旧灯火通明，黑夜的色染不透浓厚的烟火味，让他们在夜中炸出一点光亮，像破晓的晨昏弥漫在看客的眼中，像黄沙撞鸾玲，风啸流云。

人们的生活气息从远方扑来，在不觉中沁染什么。

留下来……留下来吗？他不知道。

桥那边的村落先炸开一串霹雳似的鞭炮声，吆喝着呼唤着，随即像应和一样无规律又统一的炮声响起，家家都挂起了鞭炮来。

“缺儿，我们也去放一挂鞭炮吧。”白小纯的眼里映着远处的火光，远方不知谁家的鞭炮声与其一起响起，声音都有些不真切了。

宋缺听了一耳朵鞭炮声，但他一直注视着眼前说话的人，没有听清，知道他在说什么。

鞭炮声跟着白小纯话落而暂停，在这短暂飘渺向世界偷来的一瞬安静中宋缺沉默回答。走吧。

“走吧…”

鞭炮声跟着宋缺的回话响起，这家住的离他们近，东风被炸的盘旋，呼啦啦灌入耳中，恶劣去模糊人们出口的语言。

火花映入他的眼睛世界，也倏然进入他的眼睛，一片吵闹声中宋缺后退一步，白小纯也起身向前前进几步。

这片略显安静的独栋小屋今日也拨开宁静的云雾，遥望着对岸的火花挂起属于这只小屋的第一挂鞭炮。

村里的响声已停下，而这夜的最后一炮响也抓住了黎明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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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篇完结倒计时--

还差一章新年冬雪篇就结束了，下一章感情升温，浪漫约会（什？

冬雪卷完结我就开学了……断更的日常就又要开始了……你们就当我在攒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