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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哪里是什么香,分明是压缩后纯净的灵力修为。
白小纯眸光微闪,也干脆承认了:“是我的。”
见宋缺就要起身白小纯连忙道:“别啊,我做都做了,就是给人用的,你不用谁用啊?”
见宋缺依旧固执的没有反应,白小纯无奈合眸:“缺儿莫不是嫌弃我?”
“没有。”
“那你用便是,我既说了让你用你便用,何来那么多顾虑?”语气莫名染上几分严肃。
白小纯把宋缺往圈里推了推:“你别浪费就好。”
“你…”宋缺心里一时间泛起些不易察觉的恼怒,连他自己也很难说清的心塞感就堵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欲说还休,舌根苦涩。
“你白爷我是谁啊?少这一点修为吗?”白小纯拍了拍宋缺的肩膀,动作表情都很是大方。
“你唬我。”宋缺拍掉白小纯的手,紧盯着白小纯的双眼。
白小纯话语一顿,竟不知宋缺说的究竟是哪一件事,生生给自己逗笑了。
“那可不能,多半是缺儿多想了。”白小纯移开双眼,晦涩的神情一闪而过,语气中无半丝错漏,甚至隐隐带着笑意。
宋缺一向拗不过白小纯,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这让宋缺的四肢漫起无力感,一点点的浸染神经,一声叹息便让其泛滥,甚至逃避般的合眼假寐,算是无声中妥协了。
怎么总是会这样呢,总是在追赶不上的同时也帮不上忙,又总在妄图摆脱的同时接受着他的赠予和恩惠,他该做些什么?他该做些什么才能让距离不那么遥远,该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可…又能做些什么呢?如今的自己又能做到些什么呢?
实力地位权柄哪一样宋缺都没有。
这是不争的事实,现在他什么也做不到。
宋缺掩下发酸的眼睛,朦胧中又看见一缕香火上升无章法的在半空中交缠,拥簇着弥散的蓝在命中周旋,虚时时实模糊视线。
简直刺眼极了。
………
衣袂沾上香火的味道,抑或全都萦绕指尖,以铺天盖地之势笼罩在这一方天地,不同于庄严的庙宇给人的压迫感,只泛出丝丝蓝绸般的光线下,一瞬又遮蔽其踪影。
流入身体便使人觉得思绪清明,四肢百骸都像抽去负担,轻快灵敏,像洗去了污垢,给人明目般的清晰感。
白小纯站在宋缺身边护法,等到村民在祭完香后离开了,白小纯踱步到祭坛的圈内,在圈内四方环顾了一圈,才直直向祭坛中央走去。
才走到一半白小纯就发现不对了。那祭坛中央的小圈泥土里留着被人翻过的痕迹。里面的东西已经被人带走了,白小纯砸了砸舌,没想到哄骗那黑衣人的话竟一语成谶了,这下好了。
不过倒也无需担心,以那家伙恢复的速度,其实也差不多了,吃不吃的到香都无所谓了,正好给缺儿用了。
大不了等到时候白小纯再将它找回来就是,不差这一根香,也不差这十年八年,反正都等了几百年有余了,也不吝啬于这一会儿。
趁着这空闲的时间,白小纯就到处溜达,四处转悠。打发时间的白小纯正巧撞上了摘野果的小屁孩。
“哟,还没走呢?”
摘了一手野果的小王吸了吸鼻子,见来人是熟人,便露出大大的笑容:“白哥哥”
小纯应声才道:“没跟你家人下山去?”
小王心虚的捧着果子:“我…我掉队了…掉队了…还迷路了!”小王一口咬定这个说辞。
“还带了个小筐啊。”白小纯无波无澜的陈述着。
小王身旁放着一个小筐,估计是家里人给编的,两个巴掌大小也算得上是小巧精致。白小纯若有所思般看了看,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白小纯反身去摘身后的野果,以身高优势摘下的野果又大又红,反观小王手里的果子却又小又青,对比起来简直是对小王的打击。
白小纯特地向小王炫耀一番手中“优良”的野果:“喜欢吗?想要吗?”
“嗯!”小王又羡慕又馋的想跳起来去够白小纯手里的果子。
“好啊。”白小纯道:“用筐子跟我换吧?”
小王明显有些犹豫。
白小纯乘胜追击:“白哥哥还能让你吃亏不成?哥哥只要一个小筐子,而哥哥手里这么多果子可都是你的了,都还又大又红,一比多可是我亏了呢。”
小王根本经不住诱惑,连连点头,马上就把身边的小筐子给了白小纯。
白小纯关心的问道:“你拿什么装?”
小王思索一会儿直接揪起衣袍,拉紧前端,扯出一个小兜,白小纯点点头,把手里的野果就放到小王的手工兜里,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状似不经意的道:“呀,我怎么感觉,这小筐子有点瑕疵?你是不是磕过了呀?”
小王立马警惕的的兜住那一堆野果,搓了搓脏不拉几的小手,转头啪嗒啪嗒跑下山去了。
白小纯提着新收获的小筐子和半筐子野果心情愉悦。欺负小屁孩的罪恶心?啊,不好意思,他没有那种东西。
树影寥落,这山上的常青树遮蔽了大片阳光,只留下一手宽的边界,过道还透出几丝光影,白小纯揪了几片生发的青芽叶子准备返回祭坛,转头便见宋缺就远远站在山坡上方,背对着乍现的天光,让人瞧不清神情,没有动作,一言不发。
曝白的日光为他描上边缘,却不给允他一丝光亮,那具红发身体的灵魂也顺带遮蔽了白小纯所应拥有的日光。
这条小路变得昏暗无比,白小纯恍惚间听到了叶影婆娑的声音。
“缺儿?”
白小纯最先开口询问,反正一向如此。
宋缺没有像平常那样回答他,只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你的事情差不多了?快看看这些。”白小纯将手里的筐子拎起来展示给宋缺看。“补偿给你了,可不兴再说我唬你啊。”
“既然香烧完了,我们就打道回府————”白小纯感到心口不知怎的一紧,他抓紧了手中的小筐,仰头对着上方的宋缺喊道。
宋缺还是没有回答他,只是就这么看着他,这是一个俯视的视角,可却给白小纯一种宋缺在仰望自己的感觉。
真奇怪,对吧?
树叶被踩踏的簌簌声响起,上方宋缺的身形动了动,朝他走来,直到走到他身前。
“走吧”白小纯见他下来了,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故作平常道。
一路上都静悄悄的,两个人听了许久对方的呼吸声和风声。一路的静默无言让白小纯有些走神。
白小纯的呼吸声随和,全凭心情调整频率,宋缺则恰恰相反,沉稳而规律,严格控制的频率。像两各自规律世界,一种莫名来的想法无端而起。
走出山林,白小纯眯了眯眼,还不太适应乍现的天光,忽然发笑,不知道自己想这么多是怎么回事。
在快走到桥边时,宋缺突然喊住了白小纯。
昨天还坚固的冰以隐隐泛了些融化的水光,触手可及又虚无缥缈,更无法捕捉
“白小纯,你是真的吗?”
“啊,我当然是,难不成能是假的吗?”白小纯对宋却问出的“废话”若有所思,却在回头撞进那双悲哀而死寂的双眸时,又什么都回答不了了。
“我是真的吗?”宋缺继续问道。
白小纯目光微动,终是站定了脚步。与落在身后的宋缺对上了视线。
天上早已不再落雪,但两人好似都能听到落雪声。
“雪停了,”白小纯拉过宋缺的手,带着他过桥,“要开春了,切忌多想。”
宋缺也任他动作,跟随他的脚步走到屋前,门被轻轻推开,又被轻轻关上,屋内传来落锁声。
岭梅树略略晃动它的枝丫,延伸至窗前的枝条抽折像一条错叉,待春的岭梅舒开了花瓣,伴随着风声的呜咽轻扣动窗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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