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立跪在赵然的床边,双手握着她的手,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像只被铁笼困住的野兽。指尖发麻,冷汗顺着脊椎往下爬,在青衣里蜿蜒成冰冷的溪流。
他向来不慌不忙,即使被刘喜刺杀也没有失了分寸,如今却因为赵然中毒而紧张不已,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情绪外露,因为这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将来成为杀他的利器,但他做不到,他不能平静看着赵然遭受痛苦。
那是他未来的夫人啊。
医官初步判断是乌头内服导致的中毒,何立一把扯住医官的衣领:
何立“一炷香的时间,把解药给本官配出来,不然你就去陪葬。”
医官瑟瑟发抖:“是。”
何立又颤抖着叫来婢女:
何立“去把晴儿拖过来。”
何立看着赵然痛苦地躺在床上,心里翻江倒海,每次吸气都像在吞玻璃渣,他的后槽牙咬得太紧,连带着太阳穴突突跳动。
晴儿被婢女提着上来,她看见何立面无表情的脸就跪在地上:
“奴婢只求一死。”
何立漠然地盯着她,他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刃,一寸寸刮过晴儿的脸,嘴角绷成一条苍白的线,没有歇斯底里,只有死寂,那种恨意已经沉淀到骨髓里,在血管中凝成黑色的冰。
何立“你以为,一死就可以消弭刺杀长公主殿下之罪?”
何立“本官不要你死,你得活着,不过怎么活,就是本官决定的了。”
他的瞳孔深处燃着冷火,烧尽了最后一丝人性,何立无所谓地看着晴儿,连愤怒都嫌浪费,恨到极致,反而平静得可怕,他的手指没有发抖,呼吸没有紊乱,甚至连心跳都缓慢而沉重。
晴儿忽然笑了,虽然在笑但是眼里平静如水,毫无笑意:
“奴婢必须得死。”
何立察觉出不对劲,问她:
何立“宰相派你来的?”
晴儿依然笑着:“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真相了。”说完,在何立惊惧的目光里,她的嘴角溢出一点黑色的血,身体缓缓倒在了地上,停止了呼吸。
何立剧烈地呼吸着,他没想到会是秦桧。
只有晴儿知晓真相,所以秦桧早就给她下了毒,他不会让她活着,何立心想,自己早就应该想到的。
医官配了药送进来,瞧见晴儿倒在地上吓了一跳,何立站起来从他手里拿过药,压着声音颇有威严地说:
何立“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医官心领神会,低着头答应下来。
何立重新回到床边看着赵然因剧痛而蜷缩的身子,手指死死攥着被角,骨节发白,眉头紧蹙,冷汗浸透了她的鬓发,一缕缕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唇上还留着咬出的血痕,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一般痛苦。
何立拿了手帕,指尖发颤地替她擦汗,手帕从额头到脖颈全湿透了,那温度却烫得他心口发疼,恨不能把那些毒全引到自己血脉里。若真能替她疼,剜肉放血他也甘愿。
医官给的药漆黑如墨,在白瓷碗里头微微晃动,热气蒸腾,苦味便先一步漫上来,涩得人舌根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