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林悠悠一边抱怨着“里面能闷死人了，正好这外面凉快可以让我少些罪哟”，一边取出临走时从府上带来的糕点。那可是她最喜爱的口味，装在两层檀木花纹盒里，盒子中间雕刻着精致的桃花纹样。她轻巧地打开盒子，挂花糕、大枣糕，还有各种用模具压出形状的糕点便映入眼帘，旁边还放着酥花。她捏起一块粉红色的糕子塞进嘴里，细细品尝起来，仿佛刚才的闷热都暂时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她唤来陆子卿，指尖轻轻捏起一个桂花糕放在他的手心。两人一同将糕点送入口中，甜滋滋的味道瞬间在舌尖化开，像是要让人心底甜蜜得长出兔子耳朵似的。

马车夫看着他们可爱的模样，喉咙微微哽了一下，随即转过身去，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林悠悠注意到了这一幕，冲他喊道：“大伯，你也来吃一块吧！”

见马车夫神色复杂，她好奇地追问：“大伯，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马车夫勉强笑了笑，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没事，姑娘，看到你们俩的样子，我只是有点想我的儿子了。谢谢你请我吃糕点……”

陆子卿眨了眨眼，问道：“大伯，你说的儿子和我们一样大的年龄吗？”

“是的。”马车夫点点头。

林悠悠食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然而还没等她开口，马车夫便继续说了下去，语气低沉而缓慢：“其实，我有两个儿子。第一个是我的发妻年轻时为我生的，在他七岁那年，因为贪玩，跑去河边摸鱼捉虾，结果不小心掉进水里淹死了……”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顿住了片刻，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那时候的我死活不敢相信，一向乖巧懂事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贪玩落水？可当我看到尸体的那一刻，还是不得不接受现实。自那以后，妻子整日哭得天昏地暗，身体也垮了，再也不能生育。老王家世代替将军拉车，不能没有子嗣，所以我的父亲劝我纳妾。但我不想辜负妻子，既没纳妾，也没有再生下儿子……”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眼神迷离，仿佛沉浸在往事之中。林悠悠和陆子卿听得入神，眉头紧锁，仿佛也被拉进了那段悲伤的故事里。

“后来的一次转折，发生在一次接皇宫中的林夫人回府途中。”他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那天路途曲折，为了不延误归程，我选择走小路。经过一座桥的时候，忽然听到婴儿的哭声。我赶紧停下车查看，发现桥头放着一个竹篮，正好挡住了去路。我走过去一看，篮子里铺满了干草，里面躺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婴儿，身上只盖着一条薄薄的破布。他看起来那么可怜，我忍不住心生怜悯，于是把他抱了起来。奇怪的是，他一看到我的脸，居然就不哭了，还睁大眼睛盯着我看。”

说到这里，马车夫的声音稍显柔和：“就在这时，林夫人因为看我迟迟未归，过来找我，刚好看到我抱着孩子。她笑着说，‘这孩子跟你真有缘，看你膝下无子，不如把他抱回去养吧。’她的这句话点醒了我，于是我真的把孩子带回了家。一路上马车颠簸得很厉害，可那个孩子却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哭闹。妻子见到他的时候，简直爱不释手——他的模样很像我夭折的儿子，所以我们都觉得，这可能是上天赐予的转世之子。于是，我们取了我夭折的儿子名字中的一个字，给他取名叫王名衍。就这样，拉扯他长大，至今已经十几年了……”

讲到这里，他的鼻子一酸，眼眶湿润，几滴泪珠悄然滑落。

林悠悠怔怔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王……名衍，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呢……”她喃喃自语，却不小心念出了声。

马车夫听到这三个字，脸上露出了几分欣慰的笑容：“小姐居然还记得我儿，他和你们一样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