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击

暮色漫进客厅时，宋词正对着笔记本电脑上的酒庄季度报表皱眉。屏幕右下角跳出的库存预警标红得刺眼——波尔多产区的赤霞珠原浆库存只剩三成，而原定下周到港的货柜因港口罢工滞留在马赛港。她指尖在触控板上轻点，调出与物流商的加密对话窗口，刚敲下“能否协调转陆运”，就被一股带着苹果清香的力道撞得肩膀歪了歪。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沈臻芊嘴里叼着半块苹果，盘腿坐到旁边的地毯上，笔记本电脑往茶几上一搁，屏幕里弹出的股东持股变动图表晃得人眼晕。她伸手去够宋词膝头的抱枕，被对方笑着拍开手。

“抢我抱枕是吧？”宋词干脆把抱枕往怀里一抱，另一只手却没停，快速给物流商回完消息，转头就去挠沈臻芊的腰，“让你偷袭我——”

“哎呀别闹！”沈臻芊笑得蜷起身子，苹果核差点掉进键盘，“正看王董那老狐狸的持股呢，这周又偷偷减持了0.5%，肯定想搞事。”她反手攥住宋词的手腕，两人闹作一团，直到沙发扶手上的孕检报告滑下来才停住。

沈臻芊捡起报告翻看，突然“嘶”了一声：“说真的，林砚那事我越想越气。刚才让助理查了下，她公司上个月刚拿了块城东的地，资金链本来就紧，居然还有闲心搞这些阴的。”她咬着苹果核，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调出林氏地产的项目备案信息，“你看，这地块容积率超标，本来就违规，他还敢挪用预售款去补其他窟窿，胆子也太肥了。”

宋词凑近屏幕看，忽然轻笑一声：“这招叫拆东墙补西墙，可惜他补漏的手艺不怎么样。”她点开自己的云盘，调出一份标注着“竞品分析”的文档，里面赫然是林氏近三年的财务流水，“上周让酒庄的财务顾问顺手查的，他旗下子公司有三家都在做假账，尤其是那个贸易公司，进出口数据对不上的地方能堆成山。”

沈臻芊眼睛一亮，伸手去够鼠标：“快让我看看——哟，这进项发票开的，连货物名称都写错了，当税务局是摆设呢？”她突然拍了下手，“我认识稽查科的李队，上次吃饭还说年底要抓几个典型，这不就送上门了？”

“别急。”宋词按住她的手，点开一段音频文件，“先听这个。”

清亮的女声从音响里传出，夹杂着展厅嘈杂的背景音。沈臻芊听了两句就反应过来：“这是母婴展那天的录音？你让司机录的？”

“不是司机，是酒庄的安保主管。”宋词调整音量，“你仔细听1分23秒那里。”

录音里突然出现一阵短促的金属摩擦声，接着是模糊的对话：“……监控死角……五分钟后……”

沈臻芊的眉头拧起来：“是林砚的声音！我在酒会上听过他说话，这调调错不了。”她突然起身，“不行，我得让技术部的人把这段音频降噪处理，说不定能提取到更多信息。”

“已经在处理了。”宋词点开手机里的消息记录，“半小时前发给张工了，他说今晚就能出结果。”她顿了顿，指尖划过屏幕上的水果包装照片，“还有这个，管家刚才发来化验报告，催熟剂里掺了少量乙烯利，虽然剂量低，但长期接触确实对孕妇不好。超市监控我也调来了，你看这个穿灰色连帽衫的人”

视频里的男人戴着口罩，帽檐压得很低，却在转身时露出手腕上的表——一块限量款百达翡丽，沈臻芊上个月在拍卖会上见过，被林砚的特助高价拍走了。

“这不就是他的人吗？”沈臻芊气得想砸鼠标，“穿成这样以为别人认不出来？蠢死了。”

宋词却笑了：“他不是蠢，是太自负。觉得我们就算看出破绽，也拿不到实锤。”她点开地图软件，标记出超市、瑜伽馆和母婴展的位置，三个红点连成的三角形中心，恰好是林氏集团的写字楼，“你看，他选的下手点都在公司周边五公里内，既方便指挥，又能随时脱身，心思倒是挺细。”

沈臻芊凑近看地图，忽然指着一个不起眼的便利店标记：“这里有个24小时监控，刚好对着超市后门。我让物业的人去调录像，说不定能拍到那辆车的车牌号。”她拿起手机要拨号，被宋词拦住。

“不用这么麻烦。”宋词调出另一个文档，里面是林氏集团的车辆登记信息，“他公司名下有七辆黑色轿车，其中两辆的保养记录显示，上周刚换过轮胎——你看母婴展门口的监控，那辆车的右前轮有块明显的磨损痕迹，和保养单上的记录能对上。”她指尖点在其中一个车牌号上，“就是这辆，盛A·8XX9L。”

沈臻芊看着屏幕上的车牌号，突然笑出声：“这狐狸千算万算，忘了他们公司的车都是统一在鼎盛汽修做保养，而鼎盛的老板是我爸的老同学。”她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让李叔把这辆车近一个月的维修记录和GPS轨迹都发过来，我倒要看看他天天在捣鼓什么。”

窗外的月光漫过茶几，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沈臻芊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技术部发来的音频文件。降噪处理后的录音里，除了林砚的声音，还能清晰地听到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以及一句模糊的“……城西仓库……周三……”

“城西仓库？”宋词点开电子地图，城西有三个大型物流仓库，其中一个恰好归林氏旗下的物流公司所有，“他要在自己的仓库里搞事？”

宋词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里的日历：“周三是简泽明去邻市开会的日子，他肯定是算准了那天家里人手少。”她点开与保镖队长的聊天窗口，“让他们明天悄悄去仓库踩点，别打草惊蛇。”

沈臻芊看着她快速敲击键盘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笑：“你说我们俩，白天还在玩，晚上就对着监控录像分析案情，是不是太分裂了？”

“这叫能屈能伸。”宋词头也不抬顺手把林氏的财务漏洞整理成文档，“等解决了这茬，我们去拍卖会好好疯一把”她突然抬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不过得先让林砚知道，惹到我们可不是赔礼道歉就能完事的。”

宋词指尖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行字——那是给酒庄法务部的邮件，主题是“关于协助调查林氏集团涉嫌偷税漏税的证据提交”。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沈臻芊的手机也收到了鼎盛汽修发来的GPS轨迹图，其中一段红色的路线，恰好与超市、瑜伽馆和母婴展的位置完美重合。

“证据链差不多齐了。”宋词合上电脑，打了个哈欠，“剩下的，就等他自己钻进套里了。”

客厅里的灯光暖融融的，林砚以为自己布的局天衣无缝，却没料到，他面对的从来不是两个只会围着婴儿床打转的女人——而是能在谈判桌上让对手铩羽而归，也能在深夜里抽丝剥茧找出真相的猎手。

毕竟，能坐稳总裁的位置，靠的从来不是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