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林砚站在简氏集团总部楼下的喷泉广场,米白色西装裤的裤脚沾着泥点。她仰头望着这座直插云霄的玻璃幕墙大厦,阳光在楼面上折射出刺眼的光,像极了简泽明那双永远带着冷意的眼睛。手里的鳄鱼皮手包被捏得变了形,里面是她连夜整理的“和解方案”——一份用林氏最后一块优质地皮换来的求饶书。
一小时前,她刚从濒临停摆的公司逃出来。财务部的报表像摊烂泥,红色赤字蔓延到每一页;会议室里,几个元老股东拍着桌子要撤资;连门口的保安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仿佛在看一个即将破产的丧家犬。只有来简氏这一条路了,林砚想。她甚至没敢让司机送,自己打了辆网约车,像个见不得光的小偷,躲在后座里攥紧了拳头,精心打理的法式美甲深深嵌进掌心
“林女士,简总正在开高层会议,恐怕没时间见您。”孙丞枫站在旋转门内侧,笔挺的西装衬得身姿如松,语气客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他手里捏着的平板电脑上,正实时传输着会议室的画面——简泽明坐在长桌主位,指尖轻叩桌面,目光扫过投影幕上的数据流,整个空间的气压都随着他的动作起落。
“我可以等。”林砚的声音干涩,喉咙滚动了一下,“多久都行。”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狼狈,精心烫过的卷发三天没打理,鬓角的碎发粘在汗湿的脸颊上,可她顾不上了。林氏是她白手起家创下的基业,不能毁的渣都不剩
孙丞枫没再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转身进了电梯。玻璃门缓缓合上,将林砚隔绝在外面的喧嚣里。广场上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她的高跟鞋,像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真丝衬衫领口的精致蕾丝,可这最后的体面,在简氏大厦的阴影里显得格外可笑。
与此同时,御都别墅的书房里,宋词正对着电脑屏幕轻笑。屏幕上是酒庄新季度的品鉴会方案,市场部经理在视频那头紧张地汇报:“法国那边的橡木桶供应商突然提价,说是原材料短缺……”
“不是短缺。”宋词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是林氏旗下的物流公司扣了我们三批货。你看这个港口滞留记录,签字的仓库主管,上个月刚从林氏跳槽过来。”她顿了顿,端起手边的白茶抿了一口,“告诉供应商,就说我们找到了意大利的替代货源,价格比他们低15%,问他要不要保住明年的独家代理权。”
视频那头的经理愣了一下,随即应声:“明白!”
“另外,”宋词补充道,“让法务部准备一份律师函,告林氏物流故意延误交货,索赔金额按合同来,一分不能少。”
挂了视频,她伸了个懒腰,转身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沈臻芊。后者正对着手机屏幕敲字,手指翻飞如舞,涂着奶茶色甲油的指尖在屏幕上跳跃,嘴角却噙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又在给谁下套?”宋词挑眉。
“还能有谁。”沈臻芊头也不抬,“林氏的二股东,昨天托人找我,想把手里的股份折现。我让风控部算了下,他那点股份现在也就值个零头,还想狮子大开口。”她点了发送键,把一份“诚意报价单”发了过去,“给他半小时考虑,过时不候。”
两人相视一笑,眼底都藏着点“恶作剧得逞”的狡黠。上周沈臻芊故意让弦月投资放出消息,说有意收购林氏的新能源项目,引得几个股东内讧,争着抢着要当“带路党”。如今看来,效果比预想中还好。
“说起来,”沈臻芊放下手机,从果盘里挑了颗葡萄丢进嘴里,“林砚该去找简泽明了吧?”
宋词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她点开一个监控画面,正是简氏楼下的广场,林砚缩着肩膀站在喷泉边,昂贵的高跟鞋陷进草坪边缘的泥地里,像尊被遗弃的雕像。“你说她会不会当场哭出来?”
“难说。”沈臻芊托着下巴,“她为了简泽明做到这份上,不过话说回来,她这点承受力,还敢动歪心思?”
两人正说着,宋词的手机震了一下,是简泽明发来的消息:【晚上想吃什么?】
她笑着回:【红烧肉不错。】
发完消息,她抬头看向沈臻芊,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简泽明这是……会议结束了?”
沈臻芊刚想说什么,自己的手机也响了,是宋檀的视频电话。她接起来,就听见宋檀哭笑不得的声音:“你是不是又给林氏的股东递刀子了?刚有人打我电话,说弦月给的报价是‘趁火打劫’。”
“本来就是打劫啊。”沈臻芊理直气壮,“谁让他们跟林砚混在一起?再说了,我给的价格够良心了,总比等公司破产一分钱拿不到强。”她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简泽明是不是要动手了?”
宋檀那边沉默了几秒,语气沉了下来:“刚收到消息,简氏已经联合银行,冻结了林氏所有的离岸账户。林砚现在就是瓮里的鳖。”
挂了电话,书房里安静了片刻。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
“其实我有点意外。”沈臻芊轻声说,“我以为简泽明会先放放商业上的事,先处理林砚找人动手的事。”
“他不会。”宋词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沈臻芊的指节,“对他来说,让林砚身败名裂,比直接送她去坐牢更解气。而且……”她笑了笑,“他知道我们俩不爱看那些打打杀杀的场面,不如用商业规则,让林砚输得明明白白。”
正说着,沈臻芊的电脑弹出一条新闻推送,标题赫然是:【林氏集团股价单日暴跌23%,多机构评级下调至“卖出”】。她点开看了两眼,嗤笑一声:“这下二股东该急了。”
果然,不到十分钟,她的微信就弹出新消息,是林氏二股东发来的:【沈总,价格可以再谈,我接受您的报价!】
沈臻芊随手转发给风控部,转头冲宋词扬了扬下巴:“搞定。”
“默契。”宋词举起茶杯,跟她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而此时的简氏集团顶楼,会议室的门终于打开。高管们鱼贯而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路过孙丞枫时,脚步都放轻了几分。最后出来的是简泽明,他脱下西装外套递给孙丞枫,领带被扯得松了些,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可那双眼睛里的寒意却比开会前更甚
“人还在?”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在广场等了快一个小时了。”孙丞枫递上温水,“需要让保安……”
“不用。”简泽明接过水杯,却没喝,只是望着窗外,“让她进来。”
林砚走进总裁办公室时,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踉跄的声响。办公室大得惊人,一面墙是落地窗,能俯瞰半个城市的车水马龙,另一面墙是整面的书架,摆满了烫金封面的书籍。简泽明坐在靠窗的沙发上,背对着她,阳光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轮廓,明明只是个背影,却透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简总。”林砚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把手包放在茶几上,金属搭扣没扣好,露出里面的文件边角,“我来是想……”
简泽明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眼神太沉,像结了冰的湖面,一眼望不到底,却能让人感受到冰层下汹涌的暗流。林砚突然说不出话了,那些排练好的说辞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她下意识地捋了捋鬓角的碎发,却发现头发更乱了。
“林氏的新能源项目,”简泽明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昨天已经被我们收购了。”
林砚猛地抬头:“你说什么?”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她瞬间的惨白。
“还有港口的物流公司,”简泽明指尖敲着沙发扶手,节奏缓慢却带着穿透力,“法人刚签了转让协议,现在归简氏旗下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砚颤抖的睫毛,“哦对了,你手里那点股份,刚才收到消息,已经被其他股东联合稀释了,现在大概……不值钱了。”
每说一句话,林砚的脸色就白一分。她踉跄着后退一步,高跟鞋跟卡在地毯的纹路里,发出刺耳的声响。“你……你早就计划好了?”她声音发颤,像是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从一开始就掉进了一个精心编织的网里。
简泽明没回答,只是站起身。他比林砚高出一个头还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周身的气场瞬间压得人喘不过气。“孙丞枫刚才带的话,你没听懂?”
“我……”林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简泽明眼中的冷意冻住。那不是愤怒,不是憎恨,而是一种近乎漠然的轻蔑,仿佛在看一只碍眼的虫子。她突然想起自己端着香槟走向他,说“林氏想跟简氏合作”,那时他也是这样的眼神,只是那时的她,以为那是矜持
“欺负我太太的时候,”简泽明的声音陡然转冷,每个字都像淬了冰,“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林砚突然像疯了一样扑过去,却被门口的保镖拦住。她挣扎着嘶吼“简泽明!你不能这么做!我的心血……”
“心血?”简泽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却毫无温度,“用卑劣手段抢项目,故意延误交货,甚至找人对宋词动手……这就是你说的心血?”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扔在林砚面前,“自己看。你做的那些事,足够让你把牢底坐穿。我现在没送你进去,已经算是给你母亲留了点体面。”
文件散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证据——物流延误的签字记录,匿名举报瑜伽馆的通话录音,甚至还有她让助理买辣椒水的转账凭证。每一条都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林砚的心上。
她瘫坐在地上,精心打理的卷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半张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过了很久,她突然抬起头,“是宋词……是她对不对?这些东西,一定是她找到的!”她早就该想到,那个看似温和的女人,心思缜密得像一张网,不动声色就能把人逼入绝境
简泽明没否认,只是弯腰,捡起那份被林砚带来的“和解方案”,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滚。”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不耐烦,“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也别再让我听到你的名字,不要再去找我太太,她会心烦的”
林砚被保镖架起来拖出去的时候,还在不停地嘶吼,高跟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简泽明!你会后悔的!宋词也不会有好下场!”
声音渐渐远去,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陈舟走进来,低声道:“已经通知警方了,她刚才的言论,足够构成威胁恐吓。”
简泽明没说话,走到落地窗前,拨通了宋词的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周身的寒气散去不少,语气不自觉地放柔:“在忙吗?”
“刚结束。”宋词的声音带着笑意,“听说某人把不速之客赶跑了?”
“嗯。”简泽明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阳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冷硬的轮廓,“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张妈准备。”
“说了红烧肉啊。”
“好。”他应着,目光却变得深邃,“另外,林氏的事,差不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宋词轻快的声音:“知道了。对了,臻芊今晚在咱们家吃饭,她想吃糖醋排骨。”
“没问题。”简泽明笑了笑,眼底的最后一丝阴霾也散了去。
挂了电话,陈舟递上一份新的文件:“这是林氏剩余资产的收购协议,签了字就彻底结束了。”
简泽明接过笔,在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轻微,却像一道休止符,为这场闹剧画上了句点。他放下笔,看向窗外,天空湛蓝如洗,阳光灿烂得晃眼
该回家了。他想。家里有等着他的人,他哪里是不知道宋词是假的害怕,只不过她示弱的样子让人心疼,也确实受了委屈,这小狐狸的把戏,他永远把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