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苦

贫苦

苏

那天，我独自一人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恰逢顺风。风一路把我推送到了教学楼东侧的门口。

我低着头，双手抱着三本教辅资料，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复习计划中。突然，一阵痛感袭来，我的额头似乎撞上了一块坚硬的石头。痛意像电流般迅速蔓延，却又难以言喻，一时竞无法准确的描述。

“你瞎啊”？！

一声怒吼，我强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痛，抬起头望向面前的人。果不其然，我撞上的正是那位自称是“黑哥”的混混。他双手抱胸，神情高傲，两侧还站着他的两个跟班。其中一人我认识——他的手上有一道刀疤，据同学们说，那是他为了替某个小弟出头而留下的伤。

前面的那位黑哥上下打量着我，后面的那两位狗腿子正准备伺机而动。他上面问我是否眼瞎的话，我并未回答他。

“有钱吗小子”？！

三个人对我露出了贪婪的目光，仿佛他们可以在我的身上搜到万贯之财一样，但我可能会让他们失望了。

“我身上一个纸角也没有，如果你们想从我身上搜到什么钱，那我认为你们可以打消这个念头了”。

我摘下了眼镜，就这么直勾勾的注视着前面的那所谓的黑哥。

“你简直是在找打！”他左手边那个狗腿子扬起拳头，眼神里满是狠厉。而他的右手像铁钳一般死死摁住我的肩膀，几乎要将我的骨头压碎，仿佛下一秒那重拳就要狠狠砸在我的头上。

他正要将那一拳砸在我的头上，却被那位黑哥给制止住。那黑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道：“先别急着动手，这小子看起来有点意思。”狗腿子闻言，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收回了拳头，但他的目光依旧凶狠地盯在我的身上。

“大哥，这人我好像认识，他是个作家，好像叫什么‘苏’”？

他这话属实是震惊了我，我没成想那位“刀疤手”，竟然还真认得我。

“我可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有钱，我劝你们还是趁早罢手，我还要去上课”！

“不可能，你们两个给我搜”！

就在那刀疤手架住我的一瞬间，另一个先前想要挥拳打我的狗腿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在我散落一地的教辅资料和我的校服口袋里翻找起来。我倒是不害怕他们拿走我的校服，唯独害怕他们会将我掉落在地的资料拿去。那些资料对我来说，远比这件校服重要得多。

“大哥，他身上真的一分钱也没有”。那位狗腿子说的这句话是真的，没有撒谎。因为他怕我把钱藏到背心里，甚至还专门的搜了搜。

“该死，继续给老子找”！他们又搜了我两次，发现我这里是真的没有他们所要的钱，这才将我松开。

那为首的黑哥，像是捕食猎物没有得逞的狮子，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大哥，实在不行咱们拿点值钱的东西回去，强行卖给其他人也好啊”。

黑哥听完这句话后不屑的说：“就这个穷鬼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你看他左手手腕上的那块手表”。

我当时也不害怕他们扒走我的手表，因为那个手表看似精致，是用金属制成的。但是只有我知道，因为我囊中羞涩，所以就只买了个塑料制品。所以那块手表是由塑料经过拙劣的加工后才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除了可以看看时间之外，我也想不出其他的优点了。

“嗯，很不错哦，大作家，这不是还有钱戴手表呢吗？你们看，我说作家们都有钱吧”！

那两位狗腿子听完后不禁笑了起来，最后那位刀把手便直接扒走了我的手表。

“你们拿去吧，反正这块手表值不了5块钱”！

他们丝毫未将我放在眼里，只顾着像狗一样在地上搜寻着其他可能值钱的东西。一时间，我心中竟泛起了一丝对他们的怜悯。

没一会儿，他们便从我散落一地的教辅资料找到了，一本笔记本和一包压缩饼干。

那个笔记本，是我在期中考试中取得优异成绩后，学校奖励给我的奖品。封面上用鲜红的印章盖上的“奖”字依然醒目。说实在的，这个本子确实是我写作时的伴侣，但因为它太过珍贵，我一直舍不得用，想着旧本子还能再撑一阵子，于是我便将它收了起来。 至于那包压缩饼干，则是二伯家超市打折促销的商品。当时，一批临期的压缩饼干摆在货架上，价格简直便宜到惊人。而恰好我有些零钱，便买下了五包。按照原价来算，每包应该是五角钱，但二伯看在我是常客的份上，额外赠送了一包，结果五包饼干总共只花了两元钱。在这里，我由衷地向二伯表达谢意！ 然而，长时间的学习让我时常感到饥饿，而这五包饼干便成了我撑到回家周的希望。因此，我必须精确保它们能够支撑十天。这样一来，每天下午只能吃下半个压缩饼干——虽然分量少得可怜，但这是我唯一的办法了。

尽管他们拿走了那些饼干，大概率还是会浪费。那饼干虽十分抗饿，但却粗糙干巴，令人难以下咽。我通常就着凉水，强忍着将它慢慢吞下去。

他们搜遍我全身也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后，终于放我离开了，我默默的弯下了腰。将散落一地的教辅资料小心收起。于是头也不回走去。我在走廊里，没有被掠夺后的悲伤也没有摆脱他们的喜悦。不过黑哥的话还在我耳边回响。什么叫作家就成了一个有钱的群体？本应该让人引以为傲的职业，为何却与钱这个字眼紧紧相连呢？我也不知道是本来就如此，还是我已经跟不上时代的脚步。

你如果问我有什么财产的话，那我可能真的要好好盘算一下，仔细想想，我也是有财产的，我还有几套旧校服和洗的发白的线裤与背心。如果再继续追问的话。我宿舍的旧铁皮柜和床褥，以及那个凹陷发锈的破铁盆，应该也算罢！除此之外，教室的桌子上还有半瓶我刚从井上接的自来水和剩余半包的劣质饼干。还有几根黑笔和剩下五分之一的改正带。其余的我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了，但我想我最重要的东西还没有被惨遭劫掠。我宝贵的东西一直都在我的脑海里深锁着。几次研学的旅行虽然已逐渐的被岁月冲淡了，但是每次想起时，我的嘴角仍然不禁的上扬。那是我最宝贵的财富。曾经和现在不断累积的知识，虽然在学习的时候也会遇见困难和枯燥，但是战胜他们的时候难道就不是宝贵的财富了吗？我的写作技巧和作品都是我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还有院子里母亲为我栽下的那株还没有开花的丁香。也成为了萦绕在我心头的牵挂……

如今细细思量，倘若我真有他们所说的那般富有，我定会将财富用于帮助那些身处困境的人们。更多的钱财，我会投入到医疗与教育领域，为社会的未来添砖加瓦。如果还有盈余，我便有能力去改善父母、祖父母以及弟弟的生活，甚至连家中那条忠诚的狗，我都能给予它更好的照料。

我向来清贫，这清贫指的是物质层面。还有他们所说的：我是个富有的人。那所谓的富有，便是我的精神世界。如今，我突然发觉，他们所说并非毫无道理，只是曲解了这句话的深意，也误解了这些财富的归属。倘若他们真有本事探寻并侵占我的精神领域，那么毫无疑问，他们将坐拥无尽财富，富可敌国。但于我而言，等待着的将是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不过，这一切终究不过是虚妄，绝不可能发生。狂风骤雨之后，彩虹定会现身。到了那时，物质财富或许已被这肆虐的风雨摧毁，而精神财富却会随之增添些许。增添的究竟是什么呢？是“夜来雨横与风狂”那般，眼前风雷滚滚的震撼景象；是雨过天晴后，阳光轻柔洒在脸上的温暖感受。待到太阳再次升起，我们每一个清贫之人，都将才情满溢，怀中紧抱的是那份无比珍贵的精神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