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上校。”下属的神色有些不安，“‘W7’这么重要的东西......要不还是放到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吧？”
“不用，该防的，防不住。”江恪喝了一口杯中的枸杞茶，杯子上是一只笑得颇为狡黠的狐狸，“走一步是一步吧。”
顾子尧对于W7的偷窃展开了周密而严谨的计划，江恪的行为习惯被他一点一点掌控在了手里，他明白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失败的代价他受不起。
他背弃了许多东西，首当其冲的就是他在此之前一直坚守着的信仰，对联邦的忠诚是从小就被灌输在他的四肢百骸里的，如今早已断的分崩离析。
可以舍弃，为了柏闻，什么都可以舍弃。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成功了。
林致拿到芯片的时候，惊喜的同时也混入几分诧异，众所周知从江恪手里偷东西是多么的不容易，他走进实验室开始工作，并没有注意到顾子尧冷淡皮囊下的支离破碎。
林致先复原的是【乔殊】的数字人格——天知道警卫队什么时候会查到这里，先把【乔殊】弄好他安心。
顾子尧吿了假，寸步不离地在林致家里守着，林致家有一个老式的时钟，顾子尧看着那粉色表盘上蓝色的指针一点一点地转。
林致办事效率很高，加之【乔殊】的系统本已缔造得八九不离十，故而【乔殊】很快就被他放在担架上推了出来，柏闻的系统比【乔殊】的要难搞些，可林致在顾子尧拿W7的时候就已经搭建了不少，所以进程同样快得惊人。
“姓名，柏闻，性别，男，数据传输中......警报！警报！有不明系统拦截！警报！警报！”林致猝然睁大了眼，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显示屏上的鲜红警报，然后放缓了呼吸，检查了自己输入的代码以及芯片的可用性。
没有任何问题，可就是失败了。
金属门打开了，顾子尧快步走了进来：“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明明一切都没有问题，不可能出错的......”林致的汗珠顺着他纤长的脖颈流了下来，“没问题的......可是......”
“25号法案首批签订者......”林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抬起头来急切道，“柏闻前辈是不是签过25号法案？！”
“......是。”顾子尧想起了多年前柏闻随口提过的话。
林致闭了闭眼：“子尧，我很抱歉，柏闻前辈把他的精神网、数字信息全部销毁了，我......无力回天。”
顾子尧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了门口僵硬的电子音：“航天部少校顾子尧，技术部组长林致，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05
“第1115号囚犯顾子尧，上校想要见你。”警卫说着打开了牢门。
顾子尧站起身，随着警卫走到了牢门外，久违的阳光照射到他的身上，他不禁闭上了眼睛。
江恪也不知是对顾子尧太过放心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总而言之，他居然破天荒地把顾子尧带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相对隐蔽的地方。
“你还是走上了这一步。”江恪抱着胳膊靠在栏杆上。
“我想他回来。”顾子尧淡淡道。
心如死灰也不过如此了，得到了再失去，有了希望再破灭，这足以击垮他。
“呵，”江恪嘲讽他，“你可真是一根筋啊，别说你了，就以我对柏闻的了解，即使是你之前弄出来的那个投影，都不是他。”
顾子尧垂下眼睑，不置一词。
“如果真是他，他在出现的那一刻，就会伸手给你一个干净利落的耳光。”
“他......为什么那么厌恶10号数字人格法案？”顾子尧艰难地问。
“首先，那玩意儿就是假的，很像那个什么，替身文学，侮辱了逝者，也蒙蔽了生者，你之前问我想不想老季......怎么会不想呢？”江恪似是想要点一根烟，可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老季如果知道我给他搞什么数字人格妄图取代他，他就是托梦也会骂死我的。”
顾子尧的梦，一个自柏闻死后就开始编织的管中窥豹的梦，终于碎掉了。
逝者如斯夫，往事不可追。赝品只能是赝品。
江恪的眼中有了几分不忍，可他还有一句话要问：“林致和【乔殊】的下落，你清楚吗？”
“不。”顾子尧道。
“行吧。”江恪叹了口气。
06
【乔殊】回来了，带着林致的尸体。
联邦哗然，【乔殊】是数字人格首个成功实验品，可以说，他是一个禁果。
不过兴许是因着他帮联邦要了林致的命的缘故，联邦居然让他接替了林致原本在技术部的位置。
不过，所有人对他都是一种敬而远之的姿态，【乔殊】也没什么表示，该干什么干什么，除了睡眠的时间比常人多些，他和一个人，可以说是没有丝毫差别的。
夏予扬这几天的精神状态差到极点，故人的变故令他变得寡言了起来，一双灵动的紫色眼睛再难见笑意。
他是找过【乔殊】的，两人还吵了一架，自此，夏予扬再未和他说过一句话，旁人问他为什么，他只会冷冷回一句：“他才不是小乔哥。”
不过，除了他，还有江恪，联邦的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贸然的加入者，就是乔殊。
顾子尧不见了，就像人间蒸发一样，联邦找他找了许久，最后以失败告终。
有人怀疑到了江恪头上，但很可惜，口说无凭。
“上校。”【乔殊】正在天台上吹风，结果一回头看到了江恪。
“你好啊新来的小帅哥。”江恪不着调地和他打招呼。
新奇的称呼，【乔殊】暗暗评判道。
虽然这不是什么好听的称呼，可他到底是他进入联邦后头一个不管他叫“乔殊”的，他提起了和他沟通的兴致。
“我很好奇，是什么，促使一个实验品动手杀了他的创造者。”江恪笑道，“林致为了你，可是把老本豁出去的。”
“他为的，不是我。”【乔殊】淡淡道，“他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
“为什么不把自己当成他呢？你的容貌，记忆，思想，性格，都来源于他。”江恪玩味道。
“可我有自己的思想。我能感觉到，我不是他，林......致，他也没有真的把我当成他，只有他不在了，我才是我，”【乔殊】有些后悔和江恪聊起来了，“我有些冷，能让我回去吗？”
“请便。”江恪道。
今晚的星星明亮得令人震惊，这个行将就木的星球上能看到这样的夜空，其概率不亚于中五百万的彩票。
“我猜对啦，”江恪的语调十分轻快，“老季啊，你要有点良心，就该拖个梦好好夸我。”
07
“许向宁，许向宁！”
“我在这——向安——”水下冒出了一个脑袋，许向宁从水里钻出来，扑到了许向安的怀里。
“去去去，蹭我一身水，明天我衣服你洗啊！”许向安嘴上嫌弃着，倒也没有把弟弟推开。
两人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好似他们没有面对那件迫在眉睫的大事一般。
地球上的环境一日差过一日，开启地下城的法案通过，可地下城终究代替不了地上，面积小得发指，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能够进入。
而许家两兄弟，一个也没有收到通行证。
许向安早就打起了进联邦的算盘，可他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进入联邦的考核比往年严苛了不少，像他俩这般孤苦无依在联邦也没什么关系可通融的人，想进去，痴人说梦。
许向安不怕死，可他想让许向宁活。
好在还有一个法子——烈士亲属，可有进入地下城的资格，而联邦，正巧需要一支有去无回的队伍，许向安的算盘就是获得这张单程票，然后换得许向宁的生机。
思及此处许向安的鼻子有些发酸，他不在了许向宁该有多难过。
“行了你，”许向安把许向宁的手臂抓下来，“捉到鱼了就拿去给子尧哥烧，今晚咱仨吃顿好的。”
“嗯！”许向宁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一条瘦不拉几的鱼，没几两肉但也算是个令人垂涎欲滴的荤腥，他踩着湿润的泥沙上了岸，扬声喊了起来，“子尧哥——”
08
“你通过联邦的考核了？”夜幕深沉，顾子尧拨动着篝火，淡淡地问。
“是，到时候许向宁可以去地下城了。”许向安笑了笑，眼中却有怆然，“明天我就起身去报到。”
顾子尧沉默了许久，他察言观色的本事并不强，可许向安的强作欢颜他也是瞧得出的，他知道，许向安不怕死，他怕的是自己死后许向宁的孤独与难过。
这是许向宁的生机，也是他的契机。
顾子尧想柏闻了，他想要见他。
许向安的昏睡全无征兆，顾子尧站起身，从他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把他的身份信息传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江恪给了顾子尧一张去往地下城的通行证，他把这张证塞到了许向安的口袋里。
然后，他转过身，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去往联邦的旅途。
09
顾子尧卸下了自己的妆容与假发，毕竟，飞船已然发射，他不需要再假扮成许向安。
他鼓捣了一阵一个精密的小机器，然后捏着一张芯片，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插进去。
柏闻不喜欢10号数字人格法案，他知道的。
他轻车熟路地改变了飞船的原本航线，逐渐走上了柏闻当年殒命的那条，显示屏分成两块，上面两艘飞船的航线逐渐相似，直至一模一样。
“开启自爆程序，5,4，......”
顾子尧漠然地听着，带有警示意味的红光映照着他线条锋利冷峻的侧脸，但奇怪的是，他的眼睛里却是罕见的笑意。
“3,2,1。”
时隔多年，又有一艘飞船在同一位置被炸毁，火光在茫茫宇宙中激不起丝毫风浪，谁都猜不到这是一场浪漫而又永恒的奔赴，飞蛾扑向火光，是自寻死路，也是心满意足。
柏闻，我来找你了。
感觉这篇的江恪就像一个感情处理大师
①M，MANTA首字母，19,7+8+4=19（江恪柏闻季少一生日月份）
②W7，LM倒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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