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妍(好不容易利用往日旧情以及道德绑架稳住野心勃勃的丹阳王,回到寝宫喝过安胎药,身心俱疲之际正欲小憩一二)
配角裴女官:(压低声音,唯恐惊扰)娘娘,礼城公主在外求见。
萧妍不见,就说本宫正在午睡。
自从梧帝战败被俘虏,皇后萧妍身上的压力与日俱增,不仅得在丹阳王杨行健与权臣章崧之间周旋确保出使安国赎回丈夫一事顺利推进,还需利用腹中孩子布局谋划稳固手中权势,所谋颇多,踏错一步便有可能万劫不复。
偏偏昨日被杨显一番威逼恐吓,无法留下杨盈作为人质,萧妍心里本就窝着火,此时听闻杨盈来访,火气几乎压不住,哪里肯轻易见她?但转念一想,这位新晋封的礼城公主跟璘王一样都是“光脚不怕穿鞋”的疯子,真要逼急了,指不定又要闹出多少事端?
萧妍(连忙出声喊住)慢着!阿盈此时求见想必另有要事,本宫还是见一见,以免误了大事。
配角裴女官:(心底再次感慨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嘴上恭敬应道)喏。
杨盈(手上拎着个绸布包裹的紫檀木盒,缓步走入殿中,微微福身,举止得体,令人挑不出半点错处)皇嫂万安。
萧妍阿盈不必多礼~(笑意盈盈,视线扫过木盒,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这是何物?
杨盈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是给皇嫂的回礼。(抬手制止打算上前拆开的裴女官)这儿没你的事,退下。
配角裴女官:(被对方眼神中的凌厉锋芒吓得浑身一颤,登时不敢上前,下意识看向自家娘娘)
萧妍(面色一僵,差点绷不住一贯的雍容端庄)下去吧,本宫正好与阿盈说些体己话。
杨盈(待得闲杂人等退下,悠然开口)皇嫂不如现在就拆开看看,如若不喜,我再寻些别的回礼。
萧妍(见她神色如常,只当自己多想了,压下心底没来由的恐惧,伸手拆开绸布,随即啪嗒一声,木盒应声而开,看清瞬间瞳孔骤缩,猛然挥落在地,吓得浑身瘫软)
杨盈(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俯身耳畔,声音不疾不徐,却不啻于恶鬼索命的呜咽)皇嫂怕什么?这双手刚砍下来没多久,还新鲜着呢,我就给你送过来了。
杨盈上面戴着的铜环皇嫂可还认得?(忽然笑出声来)御前侍卫郑青云啊,贪慕虚荣,无权无势,最是好拿捏。此人明面上是丹阳王兄安插在御前的眼线,实际上是你的一条狗吧?
杨盈难为皇嫂费心替我选了这么个驸马都尉,这份情谊怎能不报?
萧妍(攥紧衣裙,双目赤红,被血淋淋断手吓得惊惧交加的混沌思绪在这一刻慢慢冷静下来,生怕她疯起来不管不顾刀了自己,咬死不承认)阿盈,你误会了。本宫确实派遣他去彧馥阁巡逻守卫,但他竟然胆大包天妄想尚公主,实在出人意料。
萧妍你放心,本宫一定为你做主!
杨盈哦?原来如此~可惜了!
杨盈(兴致缺缺地掸了掸宫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这个人素来睚眦必报,有仇当场就报了,此獠其余尸身早已被扔进乱葬岗喂了野狗。
萧妍(吓得大气不敢出,哪里还有半分中宫皇后的威仪)阿盈既然出了气,那此事……
杨盈这个嘛,好说~(蹲下身,抬手抚上对方还未隆起的腹部)都说无巧不成书,皇嫂这孩子来得还真是时候,太医院正当真医术了得,还未成型的胎儿就能断定九成为男。
杨盈远在安国的皇兄若是知晓后继有人,定然十分高兴。不过听说皇嫂嫁入宫中前曾与丹阳王兄两心相许,情投意合,这事倘或传入皇兄耳中,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如果说亲手虐杀郑青云再将其断手送给萧妍是挑衅,是泄愤,那么眼下这番威胁警告就是不折不扣的阳谋,可谓打蛇打七寸。
萧妍(失了先机,已然一败涂地,强自镇定)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杨盈吾之逆鳞,触之即死。皇嫂应该很清楚阿弟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接下来的安国之行,他若出现任何差池,我不介意拉着你们一起陪葬。
杨盈至于你私底下与章崧达成什么交易,又或者与丹阳王兄是否暗通款曲,这些与我无关,但你若是再敢搞幺蛾子,他的命可就归我了~
萧妍(感觉到她放在腹部的手力道加重了几分,登时脸色煞白)我…明白了,接回圣上于本宫而言利大于弊,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萧妍但丹阳王是否会从中作梗,这一点本宫无法保证。
杨盈呵!这就不劳皇嫂费心了~(施施然起身,从容往外走)
直到再也瞧不见杨盈身影,萧妍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松懈下来,此时她忽觉小腹坠痛,裙下一片濡湿,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映入眼帘的竟是刺目猩红!
将腹中孩子视若至关重要筹码的萧妍霎时间尖叫出声,听见动静的宫人们纷纷鱼贯而入,惊觉皇后娘娘动了胎气,整个莅政殿陷入一阵兵荒马乱……
杨显(单手支颐靠在榻上,耳畔铜壶滴漏声中夹杂着窗台被敲击的细微声响,陡然睁开眼)果然守时。
钱昭(翻窗而入,动作利落,未曾惊扰任何守卫)我的殿下,黑灯瞎火的,非得约这个时辰?
杨显一回生二回熟,况且阿姊亥时才睡下,这会儿刚刚好。
大概是杨显一直以来都十分遵循医嘱,钱昭对着这样一张病弱苍白惹人怜惜的清隽脸庞实在生不起气来,每次都是无可奈何地体谅包容。
他避开杨盈进行治疗的原因无非是怕对方担心,钱昭正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才会冒着夜闯深宫的风险配合。
钱昭(轻车熟路地往热气腾腾的浴桶里添加各种名贵药材)可以了。
杨显(褪去衣袍,跨入浴桶,半晌发觉少了什么)你抓的那些毒物呢?
钱昭你体内毒素经过吞噬已然达到微妙平衡,以后药浴都不需要以毒攻毒的法子。(目光掠过那瘦削后背上深浅不一的疤痕,心底又浮现莫名烦躁)寻常人但凡被五毒咬上一口都得鬼哭狼嚎,你倒好,每次都跟没事人似的……
杨显我这条命,能活到现在就算赚了,其他又有什么过不去的?
钱昭(捻着银针的手不可抑制地颤了颤,若无其事)你放心,有我在,还不至于让你砸了招牌。
钱昭对了,莅政殿的动静你可知晓?(生怕自己心绪不稳在针灸过程中下手没个轻重,主动转移话题)
自幼无人问津的冷宫生活,再加上长姐为母,即便不为自己,为了弟弟能平安长大,杨盈不得不逼自己迅速成长,唯有心狠意狠才能震慑宵小,护住至亲!臭名昭著的黑莲花又如何?名声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她在意这个做甚?
杨显(点了点头)阿姊素来雷厉风行,火气憋在心里总归不好,她此番发泄出来,杀鸡儆猴未为不可。
钱昭你是说丹阳王那边……
杨显当年他棋差一招,如今有机会夺得帝位,只怕忍不住不心动。至于萧妍腹中龙嗣,男女尚未可知。
杨显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诞下皇子,主少则国疑,只要运作得当,杨行健问鼎九五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杨显当然相比于他,保皇党更愿意推举傀儡上位,毕竟襁褓小儿易于掌控,如此便与前朝亚父无甚区别。
钱昭(灵光一闪)首辅章崧?
杨显不错,连前朝秘药一旬牵机都能拿到手的权臣,又岂是泛泛之辈?
杨显无论如何……(头顶、前胸以及后背各处穴位已然扎了不少银针,额头布满豆大汗珠,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继续说道)多方博弈,我们便可将这一线生机加以利用。
钱昭(见他习惯性地忍着疼,气不打一出来)行了,你先别说话!
杨显(牵了牵唇,乖乖闭嘴)
钱昭(约莫半个时辰后,才抬手尽数取下银针)感觉如何?
杨显没力气。(苍白脸色在热水蒸腾下泛着红润,说出的话却有气无力)
硬生生承受药浴针灸所带来的钻心噬骨之痛,对寻常男子而言都已经是极限,更何况杨显这副病弱之躯?
钱昭(摸了摸他的脸颊,触手依旧透着凉意,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一旁干净毛巾,将人裹好后从浴桶中抱了出来)
杨显(公主抱?抽了抽嘴角)能不能打个商量?下次换个姿势?
钱昭(怀中重量比心脉不全的元禄那小子还要轻上许多,剑眉皱了皱,心下琢磨回去后将药膳方子再改进改进,于是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杨显钱大哥?行不行?
钱昭(条件反射)行,没问题。
杨显好嘞~(眉眼不自觉染上笑意)
钱昭(等会,我刚才答应了什么?再问一遍?不可!若是被他发觉自己走了神,那还怎么端起医者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