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当天是周尧和路璟两人带队，兵分两路，祁屿被分到了周尧队里，小柯则被分到了路璟那儿。
小柯定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不担心自己分到哪，事实上分到哪也都一样，他倒是担心祁屿，毕竟他开枪打不死人，而周尧又是那么痛恨那些枪法好却狠不下心的人，会不会被针对?会不会被分配到最差最危险的任务?
事实上，小柯的担心是对的，持枪的世界无情又残忍，祁屿甚至没能被配枪，他被周尧安排在打头，一旦与御骅碰面就会被直接一枪打死的位置。
祁屿没什么好抱怨的，他的确不会开枪也杀不死人，纪铭轩教会了他怎么防身，教会了他如何辨别下药的酒和各种各样的高贵名酒以及如何辨识每一首曲子，唯独没教他如何博得黎少的爱，唯独没能教会他怎么才能杀死一个人。
即便， 考核的时候他被逼着做了那样的心理斗争，那天他的确杀了人，可也只是那天。
他知道郑雨肖是为了他好才逼他杀人打破这一层过不去，但他还是觉得那天的郑雨肖太反常。
一只手忽然搭在了发呆少年的肩上，少年被吓了一跳浑身一抖，回过头，又是那张欠揍的脸。
“我站在你后边，别怕。”男人低声，只这一句后便忙自己的去了。
一路上谁都没说什么，偶尔休息祁屿也都是一个人坐在一边，只有郑雨肖偶尔给他丢来一点备着应急的吃的喝的，却不跟他说一句话。
纵然祁屿知道是为了避开周尧那只老狐狸的眼，也还是觉得今天的郑雨肖跟那日有着相似。
一路顺畅，在这种一点磕碰都没有的顺利下，在别人都缓下一口气的时候，祁屿的眉头却是紧皱的，他没说话，全顾着这四周的动荡。
太平静了，黎明这么大的阵仗，御骅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秦栎也不是那种会因为这一点差错而放弃整条线路另寻方式的人，他不可能逃避，如果敌方是黎明，他更要面对面来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
果不其然，翠绿的草丛里，少年一眼便过滤出了黑洞洞的枪口，几乎一瞬间，他抛开手里的包，拉着还不明所以的郑雨肖半人高的杂草中一动不动。
“有枪!”祁屿喊出声来，所有人闻言都匍匐下身，原本缓和的气氛也变得凝重、紧张。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有的人先藏不住了，站起身朝祁屿笑“你是不是没什么能耐，想借此博得关注啊小子?我告诉你，你这点把戏还入不了周总的…”
祁屿没反驳，但他的确也怀疑了自己是不是花了眼，可男人的话未说全，消了音的枪，子弹打穿血肉的声音就在祁屿身后传来，血溅在脸上，刺鼻的腥味。
记不太清到底是怎么引发的混战，可能是男人的死，可能是草丛里那人没按耐住的一枪，也可能是周尧的宣战，总之，枪林弹雨，祁屿躲在树后，这是唯一的庇护，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谁也分不出心顾及他人，郑雨肖一人与三人周旋，再冷静也没了耐心，只见他从单手撑地的动作猛的弹起，抬脚横扫，力气大的骨裂的声音仿佛穿透杂乱落尽祁屿的耳朵。
被踹断腿的人跪在地上龇牙咧嘴，紧接着就被郑雨肖一枪爆头。
那一身白被染的血红，污染了那双明澈的眼，这样的郑雨肖，更像一个身处地狱的恶魔。
“郑雨肖!身后!”郑雨肖反应再快也快不过枪，那么近的距离，子弹轻而易举就打透了男人的肩膀，眼看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
砰——
枪响的同时，男人倒在地上，郑雨肖睁开眼，看向祁屿的那双沉寂的眸里删过一点欣喜的意味，转瞬即逝。
祁屿也震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开出这一枪时在想什么，大概是他不能让身边的朋友遇难?
没来得及为杀人震惊，也没来得及为自己终于能杀人而开心，祁屿的肩膀被人拽住，一把从树后扯了出来，这回换他被枪抵着脑袋了。
“哟，冤家路窄，又碰见了。”
不用回头，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血腥的味道，祁屿知道是谁。
“是挺巧的，秦栎。”祁屿觉得秦栎料错了，他不怕死，而他的死对黎明的行动也构不成威胁，起码就是少了个没用的队员，抓他当筹码，这支玫瑰还真是难得瞎眼。
男人摇摇头眼神却不在祁屿身上“是挺巧，不止跟你。”
定定瞧着混乱中捂着被打伤胳膊的郑雨肖，郑雨肖也看他，两人四目相对，祁屿就是莫名觉得秦栎咬牙切齿的。
“连自己的情郎都认不出，祁屿，你也太失败了。”秦栎低着嗓音，刻意只让祁屿听清。
豁然开朗，祁屿一双眸子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看向郑雨肖，不…那不是郑雨肖，就像他当日考核觉得男人反常时的猜想——他就是纪铭轩。
怎么可能?黎明上上下下的大忌，被逐出会打断肋骨，在黎明提都不能提的纪铭轩，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对，他借了郑雨肖的身份。
祁屿忽然想起那天他在酒馆附近碰见郑雨肖，他说的被打晕醒来已经出了考核，是不是有可能，他是在第四天被打晕，最后那一天那个古怪的郑雨肖，就是纪铭轩假扮的。
还是说郑雨肖和纪铭轩是一个人…精神分裂?
秦栎指的疯子，是因为这个?
“有人善用巧劲，抡起来那一脚能踹碎人的骨头。”秦栎慢悠悠的说“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除了纪铭轩。”
祁屿还是没能得到答案，他被秦栎一把推向后方，在不高的土坡上摔进了后边的湖里，祁屿觉得自己掉下来的时候一定撞到了什么，头很疼，模模糊糊间他眼前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那张终于有了裂痕的纪铭轩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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