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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的脸被气成了猪肝色,向来都是他给别人甩脸子,自己丢面子,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却是头一次。
他阴沉着脸,轻车熟路地走到关押着两个采花贼的牢房前,低声道:“贺敢,贺勇,你们两个说。”
贺敢和贺勇相视一眼,那女人适才暴力的一幕仍是挥之不去的画面,他们可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哥俩眼神交汇了半天,最后是贺敢占了下风。他不情不愿地走到城主跟前,含糊不清地说了一通来龙去脉。
城主的脸色从最开始的阴晴不定到后来的满目错愕,他惊呼出声:“你说这铁栏杆是她被硬生生掰下来的?”
这可是他亲自督监打造的牢笼,铁质坚如磐石,绝非轻易能折断的。
贺敢郁闷地“嗯”了一声,径直回到贺勇身边,也不顾城主后续的反应。
跟在城主身后的一行人在听了那姑娘的勇猛事迹后,纷纷撇嘴摇头,暗道这人怕不是在牢里被关出病了。
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他在异想天开。
贺敢对这群人的反应嗤之以鼻,在见识过楼茯书的身手后,他就深知自己死期将至,命不久矣。
…
他和贺勇本来也是家境富裕的孩子,父母恩爱家庭幸福,直到某一天一个长相艳丽的女子砸门而入,控诉他们拿着别人的血汗钱逍遥,不日必会暴毙。
谁都没有在意她的话,贺父更是把她当做疯子一般扔了出去,还对看门的护卫说以后她再靠近就赶走。
那会的他小孩子心性,凡事都想追根问底,他趁大人不注意,偷偷跟了上去,想从那女子的口中得知消息。
那女子反问他,“旁人都说我是疯子,不愿与我亲近,你怎么不怕我?”
他摇摇头说:“你这么好看,肯定不是坏人。一定是他们不了解你,才这么说的。”
女子的假笑都要绷不住了,这孩子太过真诚。
童言无忌,却往往最戳人心。
女子:“你我也只是第一次见,怎么就确定我是好人呢?”
他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学到的知识,试图将文字摘出来拼凑在一起连成一句话。
那时的他甚至在懊恼平日读书时偷了懒,导致说不出什么直抒胸臆的词。
–:“小少爷!小少爷!”
管家发现他不见了踪影,便立马派人出来寻了。
女子目光闪烁,喃喃道:“就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了,小家伙...”
后面的话他还没听她说完,就被赶来的管家大叔抱走,眼睁睁地看着女子被自家的护院拳打脚踢,而他被抱在怀里,不敢出声。
后来他们家就真如那女子所说,举家上下除他和他哥以外,尽数暴毙。
衙门的人见他们可怜,便集资收养在官府。
一养就是十余年。
他们靠着在衙门里打杂糊口,日子虽然清苦了些,但也算安稳平淡。
直到前几个月一个自称是陇城城主的人指名要见他们两个,以餐餐山珍海味,日进斗金为诱,前提是要为其做事。
后来他们就成了陇城人人喊打的采花大盗,因着奸污少女,手沾人命,臭名昭著。
然而事实呢?
不会有人知道。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城主逼迫的,所背的骂名都是城主干的。
其实那次城主当众出丑,是他们设计的。
他们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急于解脱,却没想到是从一个深渊步入另一个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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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只希望那姑娘能看在他临死的份上,略施善心,留他们哥俩一个全尸。
一行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贺敢倚着栏杆假寐,静待着城主坏事败露,他也好安然去死。
终于要结束了。
这短暂又罪恶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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