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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 he.
...
墨河最北,安家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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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没能等到雪停,没能看到夜幕降临,没有看到极光划落。
也,没有等到一个人。
他猛然惊醒,自床榻上坐起。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他在自己的莲花楼中。
李莲花快步下床绕到大厅,待他看到摆在正中央的琴匣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拢紧身披的裘皮大氅,抱着汤婆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雪还在下着,院子被银装素裹,甚是好看。
李莲花跟着地上还未被完全覆盖的脚印走着,一路绕到了莲花楼后方,也见到了楼茯书几人。
昭翎挽着楼茯书的手臂,两人挨得很近,一副好姐妹的姿态。
她们的手套上都沾满了雪,显然是才玩过雪没多久。
方多病半跪在地上一拱一拱的,双手时不时往前划着雪,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站在一旁的笛飞声也是兴致不错的样子,若是他没来,估计他也会蹲下去和方多病一起划雪。
果然,笛飞声刚欲屈膝的动作在察觉到李莲花到来之后就收回去了。
他清了清嗓,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你来了。”
李莲花轻轻“嗯”了一声,也没再作其他言语。
二人的对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楼茯书和昭翎同步转头看向李莲花,后者只微微颔首以示礼貌,随后就错开了目光。前者则与李莲花的视线在半空中汇合,久久才收了回来。
李莲花忽然觉得号称大熙最北,墨河最冷的安家镇,也不过如此。
昭翎知道楼茯书和李莲花一定有话要说,便识趣地松开挽着的手臂,小碎步跑到方多病旁边蹲了下来。
两个小年轻磨着耳朵说了点悄悄话,方多病这才得知李莲花来了。
他忙将眼前的雪铺平,又将其拍实,才站起身来。
李莲花这才得以看清方多病用身子遮挡的东西,竟是一个雪墩。
“这是什么?”
李莲花疑惑不解。
方多病的脸蛋红扑扑的,额头上布满了汗,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是被冻的还是热的。
反正很兴奋就是了。
“我在堆雪人!”
李莲花反应平平,心道雪人有什么好堆的。
不料方多病的下一句话迅速扭转了他的想法。
“是楼姑娘教我的!她说这是她的家乡每逢下雪时很多人都会干的事!”
李莲花秒变了想法,那是得堆一堆。
方多病见李莲花还是一动不动地傻站着,不免有些着急。
他挥动着大臂,朝他招手:“快来啊李莲花!可好玩了!”
李莲花连连应着,快步走过去。
看起来还真像是因为拿方多病没办法才去的,实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恐怕在场人除他以外就没人能猜到了。
李莲花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可他把楼茯书忽略了。
楼茯书把李莲花的小心思猜的透透的,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昭示着她的心情很不错。
最后,雪人是在五个人合力堆积下完成的。
它的两只眼睛取自桂圆的果核,由楼茯书和李莲花两人一左一右将它们点缀了上去。
它的两只小手取自院中老树的枯枝,由昭翎和方多病安插在两侧。
最后剩下一个鼻子。
笛飞声从厨房里挑拣半天,最后还是选择了一根胡萝卜。
他比着两只眼睛中间的位置,向下平移了一段距离后插了进去。
众人对他们共同的杰作都很满意,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不定程度的笑容,气氛欢乐又美好。
笛飞声看着自己亲手给雪人安上的红色鼻子,幽幽地来了句:“我拿柠檬好了。”
周围的人都成双成对的,就他一个孤零零的。
他才不酸呢。
四人啼笑皆非,哭笑不得。
方多病打趣着让他也寻一个心仪的姑娘回来,却被他给否了。
他说他只对武学有兴趣。
四人相视一眼,无奈地耸耸肩。
言外之意就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呗?
到底是真是假他们不得而知,就怕他不是不感兴趣,而是能给他带来兴趣感的人,不在这个世上罢了。
-
晚间。
几人在楼内热热闹闹地吃完晚饭,稍微歇了歇食,便陆续走到楼外,一人拿着一个小木扎排排坐。
从左到右的顺序,依次坐着方多病、昭翎、楼茯书、李莲花和笛飞声。
昭翎一坐下就挽住了楼茯书的手臂,整个人都快要和她贴在一起了。
两个幽怨的男人互相看不顺眼,眼神在空中交汇缠斗了好几个来回,双方都示意着彼此快把你家姑娘拉走,别缠着他家姑娘。
如此交战了数个来回,也没见争出个胜负。
昭翎无意间瞥到了二人的“友好”交流,秀眉微蹙,似是不赞同方多病的行为。
方多病委屈极了,皱巴着脸可怜兮兮地说道:“公主殿下,你是忘了我们已经订婚了吗?”
昭翎眉头一松,有些尴尬。
好像是的。
都怪楼姑娘,她的身子靠起来可太舒服了。
它介于女子的娇软与男子的硬朗之间,最重要的是,她的体温一直都是温热的,从不会因天地寒冷而变得冰凉。
昭翎觉得,她甚至比暖手炉都管用。
有一个巨大的火炉在旁边坐着,谁还用抱着小小的汤婆子啊?
昭翎不知道在自己回味的同时说出去多少,只是有点好奇,为什么李莲花的耳朵可以一下子窜得那么红?
再看看他的面色,一如既往地平静。
难道是被冻的?
应该是这样了。
有了方多病吃味在先,昭翎也不好再和楼茯书挨得那么近了。
她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但整体上还是更倾向于楼茯书这边。
方多病心满意足地坐好,主动贴近了昭翎。
问题解决了,眼神角斗自然也不存在了。
李莲花面色虽未显分毫,心里却狂跳如擂鼓。
耳朵上泛的红不是被冻的,而是..
羞的。
阿楼的身子...
确实很暖。
...
大雪连着下了几天,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分停下了。
雪后的天空好似更广阔了些,连带着空气也清新了几分。
五人紧紧挨在一起,享受着惬意的时光。
人生不长,有苦有甜。
幸而识得三两知己,与一位红颜。
偶尔仗剑行侠闯江湖,偶尔置身楼里楼外,品茶奕棋谈粗饭。
如此一生,弥足珍贵。
“极光,极光出现了!”
平空中不知谁的一声呼喊,唤出了安家镇的所有居民。
楼茯书几人也连忙坐直身子,双手合十,目不转睛地看着极光在眼前划过,随后倏地闭上眼,虔诚地许着愿。
漫天绿色笼罩着大地,仿佛在引人深诱至另一个世界。
它带给人无穷的震撼,也让人有种抽离现实的美好。
极光持续了一刻钟左右。
在此期间楼茯书一直没睁开过眼睛,因为她怕上天会怪罪她心不诚,不愿显灵。
李莲花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盯着楼茯书看了好久,好久。
最后,他小声问着她:“阿楼,你许了什么愿?”
楼茯书做了个“嘘”的手势,故作神秘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楼茯书的小动作惹得李莲花一声轻哼,抿嘴偷笑。
他许的愿是:
“我想和阿楼同淋雪。”
因为她说过。
若有两人同淋雪,那也算是共白头。
…
楼茯书许的愿一直未变。
她说,
“我想要李莲花长命百岁。”
无病无灾,无痛无痨。
最好,有她一直在。
...
he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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