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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两句话,既说明了她耽搁多时不露面是在休憩的缘故,又借巧言护住了二女的自尊。
即便这里本就是所花楼,她们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
可楼茯书的话还是如一泓汪洋般激起了轩然大波。
是谢礼而非赏钱。
被当成乐子把玩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现下竟有了几分消散的痕迹。
二女心头一颤,隐有所触。
对客人动情乃是她们这个行业的大忌,花娘更是隔三差五地警示她们莫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什么引诱客人为其赎身,攀上高枝就此飞升?
都是些天方夜谭的笑话。
只有话本子里的主人公才会得到如此奇遇。
二女陷入了真与假的迷惘之中,她们下意识看了看花娘的神色,复而又收回了目光。
花娘察觉到她们的眼色,可楼茯书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先声阴阳怪气道:
楼茯书本公子为二位姑娘准备的薄礼,想必花娘应当不会“帮”她们收下吧。
她刻意加重了“帮”这个字,生怕仇恨拉得不够大。
牢头和衙役们闻声嘴角止不住地抽搐,眼睁睁地看着桌上放着金光的元宝。
就很想问“他”是认真的吗?谁家好人称两块金元为薄礼啊?
常年与人际交往的花娘怎么会听不出楼茯书的言外之意,是在敲打她别起谢礼的主意。
但这可是两块金元啊!
都抵得上环仙阁近一周的“收益”了。
这让人怎么不眼热?
花娘后悔莫及,在此之前她根本就没料到过扶公子的阔绰程度,也就错失了一次发大财的机会。
她又转念一想,自己当时是亲眼见着那罗帐飘到其身侧的,那上面附着的迷香应是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若是不然,“他”也不会熟睡多时,好半天才苏醒。
想到这,花娘不由得埋怨起牢头来。
如果不是他们一行人大张旗鼓地来闹事,扶公子就不会被吵醒。
“他”便也不会当众给怜儿惜儿谢礼,让她难堪。
略一权衡下,花娘的心终是偏到了楼茯书那边,她笑得谄媚,带着几分讨好道,“公子所言极是,奴家自是不会‘帮’姑娘们收下谢礼的。”
她顿了顿,淡化了语气对二女说着,“既是扶公子赠予你们的谢礼,你们收下便是。”
二女一时没能分清花娘是在提点她们,还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还不快谢过公子。”
花娘催促道。
二女赶忙上前微微屈身行了个致谢礼,一同道:“怜儿/惜儿谢过扶公子。”
而后绕到桌边拿走属于自己的那块金元,攥在手心。
她们复而状作若无其事地走回到花娘的身侧,可掌心勾勒出的金元轮廓,如一泓汪洋般激起了轩然大波,久久未能平复。
解决了当下的冲突,楼茯书也不再久留。
算算时间,也到入宫的时候了。
楼茯书本公子还有些事,就不叨扰各位了。
话罢,她冲着怜儿和惜儿微微点头,其余的人连一个正眼都没分到,皆被忽略当成了空气。
花娘率先反应过来,表意训诫实为提醒地暗示二女去送客。
她仍是没有放弃与贵客交好的念头。
-:“有人从听水轩出来了!”
一个眼尖的客人指出。
霎时间,众人的视线齐齐投向了旋转楼梯。
楼茯书等人的身影缓缓走了下来。
探奇、好究的目光频频打来,可到底是“有贼心没贼胆”,没有一个人敢贴脸问发生了何事。
怜儿和惜儿将楼茯书等人送到了门口,前者身在楼内,后者已在楼外。
他们之间隔着一道门槛。
宛如彼此的人生,泾渭分明。
楼茯书敢问二位姑娘可有雅兴与我合奏一曲?
楼茯书忽而转身,用顺出来的羽扇拍了拍金泰敏背着的琴囊,如是问道。
怜儿和惜儿正垂眸发呆,蓦地一声惊得她们回了神。
“是...奴家的荣幸。”
她们露了怯,不敢抬眼看。
楼茯书晚些时候,我定来赴约。
楼茯书许诺道。
她保不准晚宴上会发生什么事,自然也估不到离席的时间。
但她是真的热爱乐艺。
她不想错过聆听伽倻琴曲的机会。
怜儿和惜儿恍然如梦,喃喃道,“好。”
只是那一行人早已远去,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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