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带着两个少年来到中营之内,却发现早已人去帐空。
几人一通翻找重要的战报信件也全被一齐带走了,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魏无羡用手背探了探几案上的茶壶已经凉透了,也不知人走了多久,他皱眉倚在门边骂道:“哎呀,溜滑的老泥鳅,竟让他跑了,明辉你去告知江澄,让他快些派人去追”
“不必!”赵小曼抬手止住,从袖中放出两只蝎子,说道:“阿大和阿二记得那老头儿的气味,让它们去追吧,这样更快些”
杨明辉点头,也将袖中青蛇放出:“也好,不过,若是追上得拖住他们,我让豌豆随它俩一起去,一会儿让蛇回来报信即可”
魏无羡哭笑不得:“阿大阿二…豌豆?这些个名字莫不是请教了你们少将军起的…”
“…”
赵小曼忽然想起了那日阵前,江澄那匹叫作‘黑妮’的乌骓马。
魏无羡挥手示意他二人跟上:“也好,那就让它们三个去吧,告诉它们,速去速回”
“是!”
“是!”
二人抬手,蝎蛇齐出,朝后门爬去。
他们三人才走到门口就听生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众人低头一看,原来是杨明辉养的那条小蛇跑回来了。
他抬起小脑袋,栗色的眸子映着月光分外清澈,他吐了吐芯子:“嘶!嘶嘶嘶~”
魏无羡蹲下身与蛇对视,良久抬头问道:“它说的什么?”
杨明辉矮下身用拇指轻抚小蛇的头顶,解释:“它说找到了”
接着他低头问蛇:“在何处,离
此多远,他们有多少人”
小蛇低下头似乎在思考,半晌忽然抬起头,扭动细长的身体,把尾巴忽得竖了起来,细窄的尖端晃了晃,忽然朝着一个方向指了两下,又用尾巴指了指一旁的魏婴,之后似在授课一般一通摇头晃脑,逗得侧旁一众将士们哈哈大笑。
杨明辉指向一个方向说道:“它说不远就在那边,大约千百来人,有老有少,都是男人,它还说它可以为我们带路”
魏无羡高兴的应道:“那还等什么,走,去追他们”
他们返回军营时虞紫鸢正坐在帐中掌灯看书信。
江澄挑帘进来时还未卸甲,忽明忽暗的灯火映着银铠,上面暗红的血迹分外显眼。
虞紫鸢放下信纸抬头问道:“情况如何?”
江澄抱拳行礼:“回阿娘的话,这一夜突入敌营内部大获全胜,斩杀敌将先锋四人,杀死将士一万六千五十二人,俘获将士三千又二十九人,敌国酋师已被我兄弟二人抓获现在绑在营门口,请阿娘发落”
虞紫鸢站起身说道:“将人压进来,我要亲自审他”
“是!”
在江家军营地门口,魏无羡按着一个干瘦的老者,借着月光去看,这老人穿着蓝布苗疆短衫,花白的头发凌乱不堪。脸庞与眼角处堆砌着褶皱,干涩的双唇,唇角挂着些许血迹,昏花的眸中有着些许怒火与无奈,他佝偻着身躯,脚上的鞋子还跑丢了一只,许是惊慌逃命是跑掉了。
魏无羡总结道:“你这张脸真是一出悲剧呐,长成这样不是你的错,跑出来吓人就不对了”
老者没吭声,愤愤瞪了他一眼。
“哎呦,来了”
他抬头见江澄从远处走了过来,江澄走到近前挑挑眉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主帅夫人有请,我带你进去”
他与魏婴二人一左一右押解着老人进入帐内,这位南越颇有名气的酋师此时如丧家之犬,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才进入营帐就被二人同时踹向膝盖后侧,咚的一声跪倒在地。
虞紫鸢走上前打量着他,从他身侧绕了半圈才开口问道:“说吧,与你暗通的黎国奸细是谁,叫什么名字”
酋师皱眉不语,虞紫鸢从袖中摸出长鞭,忽得抬手,扬鞭抽来。
啪!
力道之大让那老头登时咳出一口鲜血。
“说!到底是谁?!”
虞紫鸢眸中戾气骤燃,又一扬手。
啪!!又是一鞭携厉风抽来,酋师紧咬着唇就是不说,鲜血顺着唇角一滴一滴溢出,泪水从眸中盈出,滴落到地面上。
『酋师焦躁不安的站在一旁,白衣男子没有看他,垂眸用瓷盖撇了撇茶沫,抿了一口才低声道:“不是我说,大人,你们这仗打得可不漂亮呐”
酋师赶忙上前哀求:“还求公子指点一二,那江晚吟实在是厉害,我们这几日吃尽了苦头,看在我们领主与你们少爷多年的交情上,可一定得…”
男子瞥了他一眼:“得什么,呵,大人,实不相瞒,我今日披星戴月而来就是来传达少爷的意思,你太令我们失望了,你这步棋已经废了,你破坏了我们的全部计划还指望我们救命吗?”
酋师登时瞠目,半晌略带怒气的指着他:“你…你们,当年说的多好听,如今局势变了翻脸不认人,未免太无耻了些!”
男子负手走到他面前,冷笑一声:“大人,南越乃弹丸小国,我家主人愿意与你等结交是给你们面子,我劝大人日后可别将我等供出来,负责你的一双儿女与陪了你三十余载的夫人,可能会走的不大体面呦”
“你!你…!”
酋师气的全身发抖,男子哈哈大笑的飘然而去』
此时他已成阶下囚,回想起白衣人所说的话,倘若什么都招了且不说面前这个女人是否能放过自己,就算他们最后放了自己,回到家中恐怕等着自己的也是一家老小的/shi/体/了。
酋师将心一横,用力咬着嘴唇,良久,忽然大声喝道:“你们中原皇帝噬杀喜战,欺辱邻国,不得好死,哈哈哈!不得好死!”
说着不知哪里来的一股狠,挣脱压制劲猛的起来,朝着前面的桌角咚的撞了过来。
虞紫鸢见此想要伸手扯住却已经来不及,老人重重摔在地上,额间一片鲜红,他还再喃喃自语:“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几人怔在原地,最后魏无羡几步上前,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无奈的摇了摇头,竟是已经咽气了,只得有将士将人抬走且不提。
江澄问道:“阿娘,信是父亲送来的吗?”
虞紫鸢收回长鞭坐到一旁,示意两个孩子也坐下。
她说道:“是,信里说北方的战事不太乐观,让我们尽早赶过去”
江澄点点头,却听母亲忽然又道:“另外,下个月你姐姐就要与金子轩成亲了,这是金光善赶到之后与你父亲商议的结果”
“什么?!仗都没打完呢,他们金家还想着婚宴?”
江澄心中燃起隐隐怒火,虞紫鸢却叹道:“那你说该怎么办,还要拖到什么时候,这仗何时能打完,我看这样合适,到时在军营摆上宴席,只要拜过天地其实也是可以的”
魏无羡垂眸不语,只在心里道:“如此一来当真是委屈师姐了,嫁给孔雀那斯也便罢了,还得在如此简陋的军营里拜天地”
二人各怀心事离开军帐,谁也没有嬉笑的力气,就这样各自沉默的走着,忽然一旁的矮木丛中探出一个白色毛茸茸的小脑袋,它东张西望一阵,俨然没注意到周遭有人,竟爬出了草丛,原来是一只白嘴小狐狸,许是饿了,才跑到人类的驻地来找吃的,魏无羡从背后将长弓取下,打发江澄先回去,说这狐狸猎来还有用处,便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