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内,正值清晨早朝。
魏无羡乖巧候在炎阳殿外面,收敛往日痞气神色平淡。
不久便有人告知他可以进入了。
他总感觉走进殿内之后就有许多不明含义的视投射到他身上,他本人却满不在乎,到了君前往那一跪,照旧没事人一般认真行礼。
温若寒眼皮都没抬一下,摆了一下手示意,便有御史中丞站出来,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好似讲故事一般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魏无羡显些被气笑了,他将此总结为两句话——没凭没据,胡说八道。
先不说那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密信,蓝曦臣如果真的有什么,他擅自离军可就属于叛逃了,还敢来京城岂不疯了?
他尚且在心中戏谑,温若寒声音低沉阴冷:“魏无羡你可知罪”
魏婴身板挺得笔直:“请圣上明示”
对呀,你说清楚呀,我错哪了,不要叫我猜来猜去噻……
只听温若寒携着些许不悦厉声道:“你们云梦的婢女鬼鬼祟祟跑到云深不知处做什么?又为何会那么凑巧出现在密信所在的屋舍旁边!”
“……”
“你说话呀,怎么哑巴了?”
“臣私下遣人调查,有错在先,因此无话可讲”,魏婴骤然抬头,高声道:“但是,臣与师弟也是担心这个奸细再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因此才在各家安排了人盯着,这也是为大梁着想,并未做其他越矩之事”
此话一出朝堂之下哗然,一众人心惊肉跳。
各家安排了人盯着,合着不止蓝氏被放了人呀,他们竟然都没察觉到家里潜伏了外人。
金光善作为皇亲国戚可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一礼说道:“他们江氏竟然如此作风,微臣实在怀疑除蓝氏以外,此事有将门的参与,一定是江氏作为帮凶内应,圣上明查”
魏无羡怒目而视,厉声驳道:“陵阳候可有证据呀?朝堂之上,莫说江氏之主乃梁国统帅,就是下方小民也不可诬告!”
魏无羡在朝奉正四品振武将军,其实地位并不算太高。
金光善是正经八百的皇戚,正一品的侯爷,他敢如此与金光善讲话令人讶异。
金光善本人都不由得一怔,被他的话堵得哑然片刻。
他眼珠一转,指着魏无羡道:“谁说没有证据,那江晚吟和蓝曦臣联姻就是证据,那蓝涣明明身为男子,当时江氏还欺瞒此事,岂知不是你们两家私下串通好了什么”
“那我家师姐还嫁给你儿子了呢”,魏无羡对答入流,毫不畏惧:“而且他们还是战时拜堂,是不是密信一事也有你们金氏一份呐?”
”你!”
”够了!”
温若寒眉心一跳,骤然暴喝一声,对于江家这两桩婚事他本来就十分不满,没想到又被人当面翻出来,温若寒气得脸都黑了,他恶狠狠瞪了一眼金光善,后者立刻禁声老实了。
温若寒手指微微攥起,皱眉说道:“如此你是觉得受委屈了?”
魏无羡俯首道:“臣岂敢,只是,此事是非,恳请丞相大人来断明断明”
其实魏无羡心中有数,虽然蓝启仁十分不待见他,但是谁都相信明白人不会办糊涂事,更何况关系到他大侄子的生死。
果然,隐忍至方才的蓝启仁终于站出来说话了,他道:“圣上不如先听听曦臣怎么说”
不知怎么的,看到蓝启仁出面说话,温若寒面色忽然缓和了不少,他点点头示意下方:“那把人带上殿来吧”
京城,昭狱。
哐啷!
冰冷的铁锁被钥匙打开,沉重的木门吱吱呀呀被狱卒推开。
他鞠躬离去,两名锦衣卫走了进来,走在前面一名是位身着轻铠的女子,看衣着许是有些地位的,她面容俊丽,麦色的皮肤不施厚重的粉黛,她神色冷峻,沉声道:“蓝公子,圣上要见你们,请跟我来吧”
蓝曦臣在听到动静时就站起了身,他身后站着蓝忘机,二人一身白衣,衣服上却粘上了些许灰尘泥土,看起来倒是有些狼狈。
蓝曦臣上前两步,许是太久没喝水的缘故,一开口嗓音有些暗哑,他说道:“不是问过话了吗,我都说过了,那些密信不是我的,缘何会在我屋内我也不知”
“蓝公子…”
女子打断蓝曦臣的话,“我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一概不归我管”
蓝曦臣也知道她说的是实在话,便不再与她辩解。
只问道:“这件事情与我弟弟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连他也要被关到现在”
“我们只管抓人,不予解释“
蓝曦臣叹了口气:“好吧…”
于是蓝曦臣走蓝忘机面前,握住弟弟的手轻拍手背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有兄长在,我们走吧”
二人跟随锦衣卫离开了牢笼。
炎阳殿内窃窃私语声四起,文武百官分列两旁,两三挤在一处讨论着。
这时有人引着兄弟两人入殿,除了蓝启仁之外,还有一个令他们意料之外的人,魏婴就跪在殿前,这令蓝忘机与蓝曦臣同时心底一沉。
宫殿朝堂,他二人这般跪在下面哪里还有富贵公子的模样。
温若寒见到人齐了,于是开口说道:“既然人都来了,那你可以开始回答了,那个潜入蓝氏府邸,名字叫樱桃的女子你是否认识”
他说话时神情冰冷至极,没有一个心怀不轨的人不为之胆寒,可魏无羡却在他面前泰然自若。
他应道:“认识”
“是你派他去的?”
魏无羡不置可否:“是”
“那蓝曦臣否认那打密信是他的,那么是不是你派樱桃将密信藏进寒室侧房的”
“没有这种事,我派她去云深是调查潜入南越军营的奸细一事,不知道什么密信”
“撒谎!”
温若寒一声怒吼,瞬间整个炎阳殿都安静了,那些窣窣细语的人都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他继续说道“调查奸细需要鬼鬼祟祟,看到御使调头就跑?那堆密信到底是怎么来的!是你在扯谎还是他在扯谎”
魏无羡立刻应道:“既然要暗中调查,自然要避人耳目,又怎么会不避开御使。
我不知/陛/下/是听了何人的谗言,就因为这样开始怀疑江氏,如此下去是不是今后遇事有个捕风捉影也可以定为铁证,来个午门问斩了?!”
温若寒忽得站起,一震袖袍喝道:“放肆!朝堂之上竟敢与ZHEN这般言语!”
魏无羡却似乎怒气暴涨,他再不想忍耐,唰得站起身,指着门外说道:“那圣上不妨走出宫门去外面看看!
前年北方大旱,蝗虫满天飞。去年整整一年疆北颗粒无收,百姓都快饿死了。
今年又遇上南方暴雨河水猛涨,冲垮了多少房子,又不知有多少百姓无家可归!
可是//朝廷依旧不断招兵收税,这次如果不是黎国连年侵扰他国,又怎会因为奸细小人的三言两语挑拨趁虚而入。
现下北燕攻下两座城池,烧毁了三个村庄,不知多少平民成了路旁的孤魂野鬼,圣上不想御敌之策,却有闲情在此追究一堆莫须有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