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众请锦衣卫去监狱提人。将三人扣上加锁镣铐压往刑场。
午门之外,一众士兵披盔戴甲,另有监斩官刽子手携大理寺内议员等人一应俱全。
三人入场登时压雀无声,只有锁链叮当碰撞之声。
众人顿目望来,但看左侧一人着黑衣,未散下发,红色发带迎风猎猎。
细看去,他虽身负重枷锁,却是腰板梗直,眸中唇边含笑,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侧旁另一人着白衣,半梳墨发,眉眼间清澈深邃,面似桃花,神情柔和而沉稳,宛若天仙下凡,右鬓垂下一缕墨发,看上去多少有些狼狈,却也是不卑不亢让人不忍瞧见他携埋脏枷锁的模样。
最右边那白衣男子颜色更是人间一绝,却见他脸苍白淡漠,一双似喜非喜琉璃眸,一对似颦非颦眉,略央央病态,却强自坚持将身板站直。
此时尚且未至晌午,偶有晨风吹过,他便偏过头去连连轻咳数声,而后低头艰难的平复着呼吸,当真真是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闲静似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让一旁众命官看着也不由得心疼起来。
三人被推至场子中央卸下锁铐复又绑上绳子在背后,押上了刑台。
监斩官悠得站起,一把抓过令箭用力掷出喝道:“斩!”
那满面胡渣一身横膘的刽子手呼得提起长刀。
正欲发力劈下,却忽听远方高处有孩童嬉笑之声,紧接着那处高瓦楼阁之上传来幽幽埙鸣,就这一瞬愣神,长刀哐当落下却劈了个空。
魏无羡身形微错闪开锋芒,负手向侧旁一滚竟是躲过了。
而远处的官员士兵们已无暇观看他这套漂亮的身法儿。
众人失声惊叫,天空中黑压压嗡嗡响一片冲空场中扑来,居然是几窝马蜂。
众人登时大骇,忙用衣袖遮住头脸,左右躲闪,再看那吹埙的少年,两只小脚丫勾在一处悠闲的晃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自己完美的“杰作”他哈哈大笑,身上苗疆特有的银饰也跟着哗啦作响。
就在众人躲闪马蜂兵荒马乱之时,又是一阵大呼小叫:“喂,你们看脚下,脚下哪里来的这么多……啊!快闪开!”
原来地上不知何时从四面八方爬来成百上千条五颜六色的大长虫,各个嘶嘶吐着芯子,交叠错综乱爬着。
见人便敞开血盆大口亮出毒牙一口咬去,被咬中者或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倒地,被众虫分食,或惊叫乱跳,冲进人堆胡言乱语。
不知怎的在墙角处忽得飞出一柄短刀正好劈开了魏无羡手上的绳子。
手腕一松,魏无羡趁乱一跃而起,拾起短刀唰唰两下将蓝氏兄弟手上的绳子切断。
他抬头向墙角望去,看到杨明辉站在空处,手上握着一支花铃铛,又看了一眼瓦上,早没了赵小曼的身形,深知人应已离去。
他伸手一搂将蓝忘机打横抱起,回头朝蓝曦臣大喝一声:“走!”
蓝曦臣不敢怠慢,紧随其后二人一路奔出城门外,远远的瞧见杨明辉领着赵小曼站在隐蔽之处。
见他们脱难忙冲过来一把扯住他哭着道:“魏师兄你离开一天一夜江家遭了大难也”
魏无羡心里咯噔一下,他将蓝忘机放下,只手虚扶抬头问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杨明辉应道:“好惨矣,江元帅他昨日傍晚在佳梦关门外战死了”
听到江枫眠的死讯,魏无羡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当场愣住了,扶着蓝忘机的手也无知无觉的松开了。
蓝忘机一把反手轻轻握住他的手,勉强聚起精神安慰着他:“魏婴…节哀…”
魏婴脸色稍显惨白,稍倾轻轻拨开他的手。
往前一步问道“怎么会这样,先前不是打赢了嘛,雄库鲁受了那么重的伤又回来了?”
“正是这等说十分奇怪,那五大三粗的汉子不知使个什么妖法,受伤的地方可以一瞬愈合,我亲眼瞧见的,他脸上被剑划破个口儿,结果那皮肉又自己一点点长上了,可吓人了”
赵小曼回忆着当晚的情景抢先解释了一番,而他描述的这似真非真,颇为玄幻。
让魏无羡不禁皱了眉,正在伤心处。
城中一人纵马追来,魏婴瞥见来者顿时上前两步提高了警惕,扬声道:“柳竹芸!你也要替他来拦我去路吗?!”
柳竹芸在离他们不远处勒马停住,翻身下马慢慢走上前来,她脚步虚浮,摇摇欲坠,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仔细看去,她眼尾晕着一抹焉红,脸颊上还挂着尚未干透的泪痕。
她走到魏无羡面前,将怀中一物取出递了过来:“师兄,我是来追人的,可我不是来拦你的。”
魏婴伸手接住物件,低头细细看来,瞬间手脚冰凉,那是一条长鞭,是谁的物件不问他也认得,可习武之人兵刃断不会轻易离手。
除非…除非…
魏无羡缓缓抬起头来,半天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些声音:“竹芸…怎么…怎么…死的…”
柳竹芸登时泪如雨下,跌跪在地泣道:”对不起,我还是没赶上阻止。
那天他们用勾刀是这样,今天亦是如此,我明明…明明可以…我…师兄对不起…”
魏无羡悄悄用拇指摸掉眼角的泪水,伸手去扶她说道:“这不能怪你,生死自有天定,你起来,且与我说详细些”
魏无羡扶着柳竹芸站起,为她拭着泪水。
便听她说道:“我也不知当时情景,只听人说佳梦关情况不好,虞夫人携一封信来京求援,可不知怎么的就在炎阳殿顶撞了温若寒,被他当众…扼断了喉咙”
魏无羡警觉不妙,于是应道:“坏了!如此一来他着人与江澄回话必然不会实说,江澄又久等母亲不归,倘若那些人再混说几句,被江澄当场拆穿的话…”
柳竹云也意识到他所说,接道:“若真如此,江师兄恐怕要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