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听见女儿发问,桑室权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连她嘴上对他无礼的称呼都无心计较了。
上次秘密约见谢家,尧尧能这么快理清其中脉络,桑室权不知是该感到欣慰,还是该头疼。
以前期望女儿可以被教导得足够聪明,能从容应付商场上的尔虞我诈,现在反倒希望她别太聪明……
至少这个聪明劲儿,不要用来对付他……
“五……百个”桑室权抬手摸鼻子,顺势以手遮挡住口型,含糊其词。
桑尧却听得分明,抬眸睨向他,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单位?”
歔着女儿喜怒不辨的小脸,桑室权心里一阵发虚:“小……小目标。”声音越来越低。
桑尧:“……?”
五百亿?
桑尧实打实被气笑,这爹把小姑娘当赔钱货来着。
她冷笑,讽刺道:“桑总真有钱。”
桑室权见她瞬间冷下一张脸,眉眼冰霜,里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方才的温情和睦仿佛梦幻泡影,这一刻,尧尧又变回了浑身尖锐的刺猬。
他无奈,只好实话实说:“爸爸这不是怕麻,就想着甭管我人还在不在,往后上头能看在钱的面儿上对你照拂一二。”
当年与尧尧母亲离婚的事情闹太大,为避免股市动荡,他肩挑重担,不得不在最短的时间内,择选一位豪门千金完婚。
身为桑氏的掌门人,惯性以企业利益为先,可他兼顾到所有,唯独忽略了尧尧的感受。
直到她拒绝与他们一起生活,坚决留在桃花源那刻,他才明白,尧尧并不快乐。
可是伤害已成,无力弥补。这些年,桑室权对此深感愧疚。
这次身体突然出状况,他思前想后求到谢家,以数百亿作支撑,条件只有一个,若他出事,尧尧必须嫁进谢家,以得庇护。
上手术台之前,他已立好遗嘱,连月华都无权处置那些股份。
倘若他当真命绝于此,尧尧身怀巨物,虎狼环伺,处境会十分危险,到那时,谢家就是她的保护伞,任何人无法越过谢家于她不利。
这也是桑室权为女儿做的最后一个打算。
“尧尧,爸爸希望你可以永远快乐,并不是逼你一定要嫁进谢家,就当多个朋友,对你没坏处的。”
桑室权话里话外的护犊之爱,为之计深远。
像桑尧这种对周边不大关心的人,都能听出来的重视和担忧。
她不解地看了他一圈,但很快收回了目光。
又有什么关系。
人生是无法逆向做选择的。
曾经小姑娘那么多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
现在觉得亏欠,想弥补了,世上哪有这么如意的事儿。
那年葡萄架被烧,母亲改嫁,外公紧跟着过世,小姑娘在桃花源夜夜噩梦,这么多难熬的日子里,但凡他有一次在……
算了,没什么好计较的。
桑尧漠然看着他:“放心,你要是死了,我会把所有钱捐出去,一分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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