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夕听闻庄三小姐归家,她现在何处?
“三小姐暂居暖阁。”拨给花姒玥的婢女姝红应声回道,引着前来询问澹州海匪屠村案的大理寺少卿到暖阁外的花厅重新安坐。
隔着花厅里的屏风,花姒玥敛衣宽坐,抬眸认真打量对面端着白瓷小杯摩挲的故人。
比起五年前她离开京都之时,傅云夕消瘦了些,周身的杀意内敛,常年浸染刑狱阴私,阴戾的气势却不能小觑。
阮玥不知大人寻小女前来有何事?
傅云夕不自觉闪了闪眼睛,捏着白瓷杯的手稍稍用了些力,又后知后觉的将杯子放回案几上。
傅云夕地方呈报上来的海匪屠村案尚有疑点,听闻三小姐归京,特上门垂询。
阮玥是何疑点?
花姒玥好奇道,天巧收尾工作没做好?它该不会真的被张家那些人给调教坏了吧,这才几年的时间,人工智能都抵挡不住暴力虐待?
傅云夕以案件文书上说明的时间来看,庄三小姐离家两日未归,在海滩上捡到了随海水飘上岸的船员。到你二人去县城报案的时间,以及巡捕军赶去渔村的时间。还有,那一村人的尸骨何在?
阮玥大人容禀,小女虽出身官宦人家,却自小在祖籍的小渔村长大,且是寄居在父亲的同窗家中。
出生便带上了赤脚鬼的污名,自小长于乡野之地,寄居的人家待她不好不说,同村的人不管大人还是孩子都只会欺负她。
挨了打跑出去两日很正常,捡到人只是意外,两个带伤的人想要去县城报案,所需要的时间本来就更多。
阮玥县衙乃是威严之所,衙役们哪肯轻易便放我们进去,更何况我们衣衫褴褛,全身带伤。待到终于见到县令大人说明情由,巡捕军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没有让那些海匪逃离已是万幸。
傅云夕那全村人的尸骨呢?
阮玥他们……
花姒玥哽咽了一下,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整个人惊惶的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炼狱般的渔村。
大火冲天而起,到处都是被翻找打砸的痕迹,村子里的人被聚集在一片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
还有几人尸骨都断成数节,火油的味道压过了血腥味,甚至有熟肉的焦香回荡在整个渔村。
阮玥为了抓那些海匪,巡捕军同样伤亡惨重,大火烧了三天才逐渐熄灭,那些村民们……
花姒玥抽噎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呜咽声,身后侍立的姝红赶忙取出手帕为她擦拭,又轻抚在花姒玥的后背上无声安慰。
阮玥收敛尸骨时,骨头都是一触即碎的状态,根本分不出谁是谁。巡捕军帮忙在原处挖了坑,将他们合在一起安葬了,碑文只能写渔村里各家各户的姓氏及人数……
花姒玥接过手帕扑在脸上,稍稍缓了缓急促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小小的哭嗝。
再度揭下手帕时,眼睛莹润润的如同水洗过,眼尾红了一片,竟是说不出的可怜。
阮玥大人……
傅云夕嗯?
听着屏风后面断断续续的泣声,傅云夕只觉得烦躁不安,听到呜咽着唤他的声音,明知道对方在骗人,偏偏冷硬冰封的心都在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