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吴忆旧住在学校旁边一处老旧的平房里，是他家原来买的，后来又在城西买了一处新建楼房，这处就不住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现在一个人住在这里。

戚久久硬生生快把他送到校门口，吴忆旧才认出路。

没办法，他小时候就没在这片住过，他妈妈怀他的时候就搬走了。

艳阳高照，中午正是最热的时候，戚久久走的鼻尖冒汗，苍白的小脸久违的冒出片片红晕。

吴忆旧不好意思的尬笑一声:“呵，抱歉啊，我对这里不太熟，也就认识回家的路。你看，马上也快上课了，你再回去也来不及了。要不……去我那儿呆会儿？很近的。”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伸手治了一下家的方向:“就那边儿，好早就建好了，说不定过两年会拆迁呢。”

这算是句玩笑话。

戚久久同意了，她再回家做饭是不合适了，至于她爹，饿一顿应该也死不了。

吴忆旧很开心，笑嘻嘻的，走的都快了。

……

少年摸出身上的钥匙，打开老旧的铁门。

“咔哒”

家里很温馨，不大，小小的一室一厅，坐北朝南光照很好，热腾腾，空气里都是太阳的味道。

吴依旧一进去迫不及待的换鞋，嘴里说着:“这里一般不来人，没有多余拖鞋，你直接进来吧。”

少年把外套挂到门口的衣架子上:“你去沙发上坐一坐，我先去洗个澡。”

他给戚久久倒了杯凉白开，极快的说一句“没有茶叶，凑合喝。”就直奔自己房间去了。

浴室在他房间里，吴忆旧把房门大敞开，按开电风扇，抱着换洗衣服急急去洗澡了。

微凉的水流从头顶流下来，吴忆旧长舒一口气，身体慢慢松懈下来。

水在他头顶是透明的，到了地上就变成淡淡的红橙色了。

水温逐渐上升，水雾堆积在门上、镜子上，逐渐凝成水滴，缓慢下坠，然后遇到另一滴水，速度加快，又一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沉寂的落到地上。

浴室门打开，水汽一下涌出来，散在空气里。

戚久久还乖乖坐在沙发上，姿势都没变一下，唯一变得大概就是那杯水了，一滴不剩。

少女看着吴忆旧，他换一身衣服，黑色短裤，白色半袖，看起来少年气十足。

黑发被揉的支棱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好看的眉眼。

伤痕显出来，红的，青的，紫的，乍一看，怪骇人的。

吴忆旧扒拉几下头发，洗完热水澡脸红彤彤的。

“你中午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我和你说，我厨艺可好了，你坐着等我会儿。”他拿起戚久久喝空的水杯，又倒一杯递给她。

戚久久一口气喝光:“我要去上学了。”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

吴忆旧很失望的说:“啊……好吧。”

沉默的看着戚久久走到门口，手已经放到门把手上，他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冲上去拉住少女衣角:“你晚上来吧！你晚上来我家吃饭，如何？还有，再帮我请一下午假吧。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原本失望的表情早散去了，变回常看到的，笑吟吟的神色。

阳光洒到少年脸上，明媚的表情更耀眼了，简直快变成刺眼。

戚久久顿了一下，弯弯眼睛，弯弯唇角，像吴忆旧一样，露出一个僵硬，生涩的笑容。

幅度很小，却是她第一次露出除了平静冷漠以外的神情，这应该算是笑吧。

“嗯。”

……

一中晚上六点下课，一个小时吃饭，七点再回去上晚自习，十点才下课。

说是自习，但总有老师占课讲题，丝毫不给学生松懈的机会。

往常大家吃饭的时候，戚久久就呆在班里看书写题，如同她比别人多一节课似的。

今天不同，一下课，戚久久不徐不缓收拾课本，裹挟在一波人流里直奔校门口去。

外面已经黑了，飘着一点小雨，在这个夏季格外凉爽，学生们肆无忌惮的说着话，笑着，闹着，好不热闹。

到了门口，有人拍了拍戚久久肩，喊她一声，是吴忆旧。

吴忆旧多穿一件黑色长袖外套，左手提着一杯奶茶，右手拽住戚久久手腕，艰险的横穿人流。

终于出来了，到了一棵青葱茂密的树下，吴忆旧看起来很兴奋。

回头把奶茶扎好，送到少女嘴边，嘴巴又开始喋喋不休动起来。

“奶茶是热的，今天天凉我特意点的，你快尝尝，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口味，我就随便点了一杯。出来天还好好的，忽然就开始下雨了，咱们快走，等下下大就麻烦了。我买了红花油，你身上有淤青，等下涂一点，好的快……”

戚久久低头吸一口奶茶，暖融融，甜腻腻。

吴忆旧嘴巴停下来了，局促的小声说:“拿着呀……”

少女这才伸手接过，又低头喝了一口。

这一会儿功夫，雨就有变大的趋势，两人快步往屋子处走。

虽说近，但是再怎么近也要走一段路，他们走着走着，就跑开了，最后凶险的在大雨落下之前回去了。

几乎是关上门的同时，一道惊雷炸响，更大的雨随着声音落下。

两人一进房门，先是急促的喘气，静谧的空气里充斥着“嗬嗬”的喘息声，一口一口热气从大张的嘴巴里出来，实在是太累了。

几秒后，一道迟缓的白光才从穹顶处向下裂开来。

吴忆旧在一瞬的光亮里，看见戚久久红彤彤的脸蛋，红润润的嘴唇，微张着，胸膛剧烈的起伏，大眼睛闪闪，反射出光亮来。

房子里又黑下去了，吴忆旧的喘气声小了，逐渐归于平静，他心里不知道怎么了烫烫的，烧的慌。

楞了一会儿，想起中午少女浅薄的笑，那么冷淡、轻浅。

就这样僵僵站着，戚久久也不提醒他，两人就这么站了一分钟。

“哇！”隔壁小孩突兀的哭闹声总算把神游的少年惊醒了。

他连忙把客厅灯打开，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想事情想的入迷了，你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就这么和我一起站着。”

客厅右边放着一张圆桌，上面很丰盛的摆在三菜一汤，被蚊帐罩着，氤氲出热气来。

吴忆旧换鞋洗手，先盛了一碗饭给戚久久。

“锅里还炖着排骨，你饿坏了吧，快先吃。真不好意思，我后来想想，中午的时候，你还要去上学的，我跟着你回来就好了，何必让你专门送我一趟？搞得你连饭也没吃上。”少年边盛菜边说，他真笨啊。

戚久久何止是饿了，她的胃都开始痛起来了，一跳一跳的，突突的痛。

吴忆旧把排骨放到桌上，少女果然没等他，自己已经吃起来了。

吴忆旧笑笑，给自己也盛好饭，坐到对面。

他也饿了一天了，胃里空空的感觉真不好受，只是固执的想和戚久久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