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吃午饭了吗?”天樱宿跟在他身边,问。“吃了,你阿娘今天中午也吃蛋糕,你们一人一块。别怕你阿兄。”樨辙远摇摇头,摸摸她的脑袋,“他可不会说你一句不好。”“还有锺阿兄……”缩得像只小鹌鹑,天樱宿垂着脑袋,“可我当时真的很想见阿娘。”“想做什么去做就是了,你阿娘当时也是,我们的爱恋里,你阿娘一直是主动的那一个。”樨辙远摸摸她的头,“荒川族的血在你的身体里流淌,哪怕已经没有了荒川族的名,你也有荒川族的实。荒川一族,素来言行合一,桀骜不驯。”她闷闷地点点头——哪怕是爱人陪伴也没恢复寻常精力。
直到悲伤的浪潮终于退去,天樱宿接过了爱人递来的小勺子小口小口舀着蛋糕吃,一边听他们谈话。
与她一样遭受巨大打击的是皇羽锺,他强作镇定:“是她自己吗?怎么是她,怎么会是她……”“羽锺!”岚峰爻看着他不住地颤抖,不住地呢喃,忍不住伸手将他整个人都拢入怀中,苍翠的神力轰鸣着将他们一起包裹,他将人藏进怀中,拍着他的背,哄着他,“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你的错……羽锺,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怀中的人紧紧攀着他的背,与他拥在一处,严丝合缝,泪水与蜂拥而来的悲伤自责和绝望一同将他的喉咙堵塞,一字无出。
“锺儿。”樨辙远轻轻唤了他一声,他长臂一揽将两个孩子一同纳入怀抱,大漠中笔直冲天的胡杨树幻影打开在他们身侧,“这不是你的错,你明白吗?哪怕长兄如父,照顾孩子依旧是父母的职责,羽挚成了如今的模样,最伤心的应该是你的父母,而不是你。子夜浮影已经给了你许多不该由你承担的责任,不应该再将这份责任再加于你身,你明白吗?我今日决定同你们一起前往,就是为了你和峰儿的关系以及宿宿与羽挚的关系,以及,我夫人与令堂的友谊。”皇羽锺往后退了退,他肿着眼,还在维持着作为少府主的仪态——他抹了抹眼睛,摇摇头:“情况与漠杨将军所言,不尽相同,是我向阿爹阿娘提出照顾挚儿的……宿宿。”
“锺阿兄。”匆匆放下勺子她抬眼去看。“我很抱歉,宿宿。”他闭了闭双眼,然后颤颤巍巍起身,向她行礼,“我——”“锺阿兄!”她匆忙起身将他抱住,“别,别这样,别这样,锺阿兄,没事的,我没事的!”“羽锺。”岚峰爻伸手将他重新拉回了自己的怀抱,语气是难得一见的焦急,“这是做什么?不论是宿宿,还是我,你永远都不必将什么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她的错就应该由她自己来背负,而不是你,你明白吗?”
“可是我……”“没有可是。”将人不容拒绝地紧紧拥住,岚峰爻拥抱着他,想要与他一同承担。
“峰儿,你呢,你就不怕东秦府主,说出拒绝么?”他看向自己的孩子,柔声问了一句,“毕竟,锺儿身上与你身上都有责任,而你们在一起,势必是他与东秦断得更干净,你,有想过么?”
“最末,不过我如流深一般,与自己最倚仗的少府主一同归入四大方位世家。宿宿有能力撑起整个军场。”岚峰爻抱着怀中几乎断了生息的人,他抬眸看向樨辙远微微挑眉的神情,“只是宿宿……”“我没事的,阿兄不必顾我。”天樱宿抬眸看向他,摇摇头,笑着却满是难过,“我同你,本就一体,何况,谁人不知我身后还有你在?”“不……不可以……峰爻不可以……”握着肩膀的手施了力气,青筋都浮现,皇羽锺抬眸看向他,哽咽着,“这不可以……是我决定将我的心意剖陈,如果真的要算过错,管不住自己心的人才要付出代价。是我先动的心……本就应该我付出代价……”“没能管住自己心的人……从来不止你一个。”岚峰爻抱着他,慨叹着,如交颈的天鹅。
樨辙远蹙眉看着抱成一团的孩子,再三开口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其实,还有第三条路。”旁观两位阿兄的悱恻,满心不忍的人终究还是摇摇头,她看向樨辙远,嗓音还有些沙哑,“阿爹,你知道我不想阿兄和锺阿兄分开的。”
眉头狠狠一跳,樨辙远看着来到身前的女儿:“宿宿,别跟我说‘你要用你来为峰儿锺儿的幸福铺路’这种傻话。”
“之前衷霖姐姐说我和阿兄一样,都追求一份纯粹的感情。阿兄锺阿兄不应该哪一方纯粹成为哪一方的附庸,也不应该因为一族的利益而舍弃自己此世的幸福。”天樱宿起身,半跪下身,向他行礼,她抬眸,笑着,又难过,璀璨的樱粉还有淡淡的红痕,“我的想法,是东秦府主,名实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