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别忘了,前任府主的性命,在我手上。”穷绝低声,他伸手搂过爱人颤抖不已的身子,鸽血红的眼死死盯着他,“我只差一个再度动手的契机。”
“你有什么理由拒绝天樱自保的要求?又不是杀你一家老小百口,只是杀对她产生威胁的人,你无涯整族都赖上她了吗?”语雁喃不认可地质问他。“如果是这样,虽然覆雪所立的法案恐怕无法约束神明,但是,覆雪也不介意,立下法案,处你罪名——别忘了,你可是侵犯了飔樱数项权利,现在是以贵族协商的方式处理;若是谈判失败,法官的判决,你应该大致有数。”睦月辉淡淡地看过去,“贵族量刑本就比平民重,何况此次你伤害的手段,非同寻常,必然要我覆雪家族派人出面。”“你自己选吧!”芜斐抱着手臂,不屑地看着他,“原来也是敢做不敢当的懦夫!”
“云献。”坐在对面的男子终于坐不住了,白衣的男人形销骨立,孱弱不堪,“云献,我和你说过什么,你忘了吗?”朝云献回头,琥珀色的眼望着他:“如果答应,不就是相当于给无涯加了一柄不知何时落下的刀吗?”“可是这把刀何时落下,由我们决定。”无涯公子伸手扶着他的肩头,温柔又和缓,“你可是忘了你的初心?你要无涯以贵族的身份站立在重云会议,没有神的血脉这个名声。这把刀,与神的血脉紧密相连——如果刀落下,无涯也是时候与神明,分道扬镳。府主大人,您还有什么思量,不妨说与我。”
会场强行静默下来,他们都屏息凝神。
“……也罢,是我狭隘。军场直隶四位将军共享飔樱将军的自保权利,对威胁到性命的无涯族人,先斩后奏,直至再无威胁。”话语落下,文书落成,印章印刻,流云再一次将文书恭敬递上。
天樱宿看着上面明晰的条文,抬手化出自己将军印敲下,随后,青铜、柳绿与火红一同奔来,陌疏、榕苍与煙穷的封号落在她飔樱之名的边上。“我收下了,亡魂之战与肃清无涯之于飔樱的补偿,已经结束。”她将文书卷好,放在了方才的卷宗之上。
“那么下一项,就是肃清无涯的相关事宜。无涯府主,别忘了你请动军场直隶三位将军所答应的条件。”岚峰爻的语气比方才更加威严了些,恐怕是因为方才他的推拒使他非常不满。“白纸黑字条条分明,一式两份,我不会忘。”似乎是又恢复到起先的状态,朝云献先搀着自己的父亲走回了自己的领地随后又面向他们站着,应着。
“肃清无涯,以清君侧之名,同去年暑假肃清荒川府一致,同冬假平定东秦之乱相异。”砜彻沐起身,他绕过面前的桌子,来到最前端——身后是苍穹语和子夜琴,以及苍穹毓与云商,“功劳,按清君侧计算。”
“桥梁是看在飔樱与陌疏的面子上才出手协助,夜阑亦是因为桥梁的参与以及榕苍飔樱的面子上出手。”溟河看向他,“我们并未发挥太大作用,只是帮着解决了几位反抗你荒川府主命令的无涯族人与几位守旧反动的长老——荒川府主,请。”
砜彻沐颔首,随后静默了一会儿:“我的作用也很有限 毕竟没能按照约定先行将现任无涯府主救出。正面战场有都是军场直隶在应对,不论是云神一脉的雷霆暴雨,还是云神一脉独有的神明威压。军场直隶,这份功劳,你们自行分配,并且提出你们想要的酬劳吧。”
岚峰爻看向身旁的人,他点点头,他回头看向穷绝:“军场直隶此行派出了榕苍陌疏与煙穷三位将军——飔樱因身体原因无法参与。榕苍与陌疏一道先行探路并将前任府主引开为荒川府主的搜寻争取了时间,两位将军一同应对了雷霆之力——直到前任府主动用神的威压,作为致命一击的发起者煙穷参与战局,挽榕苍陌疏之命于一线,随后又共同抗敌。最后在前任府主以挟制之术要我等屈服时又是煙穷凭借对飔樱神力的熟识而破局并最终将前任府主斩于刀下,火焰吞噬他的身体逼迫无涯冠冕现形。随后,又以激将之法逼迫云神意志出现,与陌疏一同将云神的意志暂时封印。故而,煙穷,这一次的功劳,主要在你,这个报酬,不论是向军场,还是向荒川一支,都由你来提,且都可以提。”
天樱宿握着他的手,看他局促不安,不由卸了方才的委屈与怒火,柔柔地看着他,摸着他的手安抚他的如坐针毡。穷绝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手,想要借爱人的存在而镇定自己。
终于等他将话讲完,他这才再度安坐。
“我希望军场,允许飔樱有属于自己用于保存性命的后手,飔樱知晓轻重,断然不会为流雪惹来麻烦。”穷绝默了默,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的手,随后,他起身看向荒川一支,“无涯,你约束好你族子弟,不允许他们仗着自己的神力与地位胡作非为,不然,也别怪其他贵族见而杀之。荒川东秦两族,煙穷需要拥有你们的一纸文书,白纸黑字:我要你们不为神明所蛊惑,不为世俗偏见所拘束地、履行你们两族的责任,协助新任重云会议一步一步地从神与青城帝国的压迫中剥离。”
“敢问煙穷将军所言的,不为神明所蛊惑,不为世俗的偏见所拘束,是何意。”砜彻沐凝眉,他好奇地看向当时这位冷酷无情的青年。
“不为神明所蛊惑,现任荒川府主难道不就是神布局的受害者么?或者说,我们在座的军场直隶与荒川东秦两府成员,不都是神明蛊惑的受害者吗?”穷绝淡漠地看去,“至于后者,我希望你们两族,能够放下对于火光冰耀两族的偏见,也对后续可能出现的众神之巅、幽冥帝国以及黄昏之城的存在以平和的态度对待。”
“众神之巅与幽冥帝国尚可以接受,煙穷将军,你如何让流雪这片云神的领地接受黄昏之城的存在?要知道,现在青城和众神之巅,都对黄昏之城,虎视眈眈。我们没有神的庇护已经处于危险边缘,流雪贵族应对神明本就是以卵击石!出于流雪安危的考虑,荒川府主请求将范围缩小。”砜彻沐急切地看向他,“我们不能拿全流雪来做赌注!”
“没让你们合作,也没让你们接触,只是让你们看见他们之后不要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荒川府主,黄昏之城幽冥帝国与众神之巅皆是我们之上的位面存在,你以为云神,就看得起我们吗?圣城族在诞生之初就凭借众神之巅的帮助驱逐了火光族冰耀族,现在为什么不能借黄昏之城与幽冥帝国的力量摆脱众神之巅?毕竟不论哪一方,流雪都已经避无可避地会搅进神的斗争之中。”
“你,很了解黑雾之主?”暝霓珂忽然问了一句。
“与飔樱和黑雾之主多有交手,不可避免地会聊上几句。”穷绝抱着胳膊看向桥梁的方向,“并不是彻头彻尾的恶。就像云神之于流雪,也并非全然的善,不是吗无涯府主?”朝云献看着对面的凌厉坚硬,默然不应。“黑雾之主实力强劲,不可贸然敌对。我支持煙穷的想法。”语雁喃点点头,“泗霂一支也是交过手的,我们在他们面前不过是蝼蚁,渺小而无力。”
“那么,只是暂时的和平协议,我们不反对,却也不支持,保持中立态度。”金银交织成浅淡的颜色,子夜玦拂袖,神力飞出,幻化成文帛,“荒川府主,没什么可犹豫的,坚持中立态度,也是冬假平定东秦之乱之后东秦与和荒川共同的立场。”砜彻沐看了看自己的舅舅,然后颔首,落下了自己的印章。
流云飞来,带着另一份文书:“这是无涯将自己族子的约束权同等分散到每一位贵族的文书凭证,请煙穷将军过目,之后,还请荒川府主将文书放入重云会议。”朝云献看着他们,点了点头,“约束族子,我确实有心无力。”
“我已过目,荒川府主,交给你。”穷绝收下了浅金的文书随后飞出火焰将流云一同送了过去。他坐下,将文书收起,放在他们的桌上。
“这样,荒川东秦便能置身事外。我们也少了一个阻碍。”穷绝向天樱宿那边靠过去,轻声。“我猜到你的打算了,清穹。”天樱宿笑了笑,她侧目,“多谢,清穹。”“谢什么,我们又不是外人!”他牵着她的左手,温柔地摩挲着。
“除了军场直隶、桥梁、夜阑府以及荒川府之外,东秦也参与了肃清无涯。”皇羽祈起身,“飔樱,我可以说吗?”“我应允了。”她结束了与爱人短暂的亲昵,应声。
“东秦居然也参与了吗?不是说因为冬假东秦之乱已经没有参与的能力了吗?”桥梁那边不可置信,“否则为什么还要我们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