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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泪·梦境回忆

浮生若梦云生惊蛰

可能因为是归途吧,所以路程特别快。专车、列车以及公车,她们一路辗转,再次站到东门口车站处时,恍然隔世。

日光洒在身上,她却感受到了更为冰冷——尤其是,当她看到了对面的青年。

岚峰爻穿着常服,他遥遥望着她们一同下车,见到她抬眸,便温温柔柔地露了一个笑容。天樱宿勉强地弯了弯嘴角,随后回头去与朋友们交谈。“咦,榕苍将军还没有来接未眠吗?”桃夭疑惑地看着还停留在她们这儿的姑娘。“已经在了,你们午饭呢?”她默了默,随后为难地笑了笑,问。“我们准备去买便当,现在这边买了直接带回去吃,吃完再去教学楼上课,相当顺的!”月见草冲她眨眨眼,“你呢?”“我……跟阿兄回家解决,我想阿兄已经准备好了。”她点点头,然后抿了抿唇,“那我们下午再见了。”“下午见,未眠。”她们一同向她告别,随后,拉着咕噜噜的行李箱向校内走去。

“回来了。”岚峰爻看着她有些急切地跑过来,将箱子停在一侧,随后伸手将他拥抱,小声地抽泣着。“怎么了?”温柔地抚着她的发,岚峰爻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发旋,温柔地抚着她的背,“明明昨晚还和我发信息说玩得很开心,怎么今日是哭着回来的?和朋友们产生矛盾了?”“没,我没有,我们回家好不好,我饿了。”闷闷地靠在她的胸膛,他周身的无根之水的气息温柔地将她搂着,逐渐镇定下来了的天樱宿软着声音与他撒娇。岚峰爻垂眸,她抬眸,樱粉的眼水淋淋的,眼眶周遭泛着红,楚楚可怜。

“我们回家。”他一手揽了她的肩,一手拉了箱子,柔了声音,“宿宿,你若是愿意与我说,便说给我听吧。”“阿兄,我觉得你有一半责任。”还在抽噎,天樱宿努力吸了吸鼻子,平稳着声音,“我昨晚做了梦,你要不要听?”“如果这是你今日见着我流下眼泪的原因,我愿意洗耳恭听。”他搂着她的肩,往自己这儿轻轻将肩带带了带。

“那,那我还是先问午饭吃什么吧。”她歪过脑袋轻轻蹭了蹭他,“吃什么呀?”“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吃方便面,我加一些配菜糊弄一餐。夜阑大小姐自告奋勇,昨日来与我发信息问了你和穷绝平日的作息,然后想了想,说除了陪你会双筑做不到,其他都能做到。所以这个五日,宿宿,你有四个晚上都得陪我上课,或者说一个人在双筑消磨两节课的时间。”岚峰爻温柔地顺着她的发,忽而有些不满,“穷绝在离开信息服务区之前给我发了个信息,说让我暂时代替他帮你吹头发。宿宿的头发,年幼时候我还有权利呢。”天樱宿笑了笑,左手挣扎着握住了他的手,然后抬起头看向前面疏散的行人:“阿兄有什么好嫌弃的,清穹梳头发与吹头发的能力比你从前吹得舒服多了。”“还嫌弃上我了?”岚峰爻轻哼一声,“算了,看在你还难过的份上,暂时不追究了。”

“什么时候那么大度了?”天樱宿嗤笑一声,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腰,“还是说想我了?”“嗯,想你了,除了我们百年流离,我还没和你分开过那么多时间。”岚峰爻笑了笑,“尤其是现在。军场直隶可是连出任务都要尽可能在一起的。”“阿兄,阿兄。”笑容散去,她垂下了嘴角,“你说,我们一家,有没有破裂的可能?”“破裂……”岚峰爻沉吟了一会儿,“怎么想起来那么锐利的问题?”“因为,因为我昨天的梦境,是我们兄妹的决裂,在未来的某一日。”天樱宿垂下脑袋,依赖地靠着他,抽了抽气,“可是如果我和阿兄决裂,我就再也不能正大光明地看向阿兄了,甚至连偷偷瞥一眼都不行。”“为什么要看我?”他也歪过脑袋与她的靠在一处。“嗯……现在是因为,我需要知道你的计划;以后,以后也要知道——我们是要一起配合的,哪有将盟友弃之不顾的道理?或者说,阿兄,你在,我才安心,因为你会帮我托底,也只有你会帮我托底了。”一二号楼正对的大路行人稀少,正午更是没有,所以他们也少了些许顾忌。

“宿宿啊。”他喟叹地呼唤她的爱称,独属于疼爱她的、以长者自居的同辈或者长辈们,“可是你忘了,哪怕我们的具体实施方案不同,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你看向我,怎么会令人生疑?何况,哪怕生疑,就让他们生疑好了,毕竟凭借我们的实力,他们想防也防不住。”语气里还有一贯的骄傲与自在,岚峰爻轻笑一声,“宿宿,你想太多了。”天樱宿默了默,只是静静地跟着他走回家里。

昨日后半段梦境,她还记得清楚,所以直到现在,一直如鲠在喉。

梦里的人将蜷缩在地上的火色挡在身后,右手执弯刀,刀锋直指高台之上的苍翠。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要为了家族的名誉舍弃我们的家人吗?你明明说过你从来不在乎名誉吗?为什么!”近乎癫狂地质问,穿着一席白衣的姑娘红着眼哽咽着看着他。“你难道就那么非他不可,他在失控的情况下险些就夺了羽锺的性命!你不想失去爱人,我也不想。与其放着这么一个不定时炸弹在我们身边随时威胁我们的性命,你不如将他扔到大漠之中!这不是名誉的问题,这是我们性命的问题。”强撑着理智的苍翠衣冠看着远在天边却近在眼前的刀锋,苦涩又愤怒,“你明明答应过我永远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你现在算什么?”

“我不管!我要把他留下来,哪怕我再度返回平民阶层!我只想和他相守着,我们本来可以与世无争地相守!”从愤怒变为悲伤只是隔了几个字、几秒钟,白衣的姑娘抽噎着,“我们本来都不该沦落至此!”苍翠衣冠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要忘了到底什么是你的本来!今日,将他驱逐,势在必行,我能够为你拖延上一个时辰已经是极点,你与他说好离别的话,我带他出关。”“你休想!”白衣的姑娘移动了身形,左手弯刀刀锋朝下将蜷缩的火焰挡住,右手弯刀刀锋则直指高台之上的青年,“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休想将我的爱人驱逐!”“真是疯了。”彻底震怒,陌刀出鞘,苍翠衣冠的青年一挥手爆发出了神力。一柄弯刀一把陌刀刀锋相向,寒芒凛冽能够刺伤两方的眉眼。

“你们都给我住手!”震怒的声音响起,大门被猛地自外向内推开,一抹星色携着一抹憔悴的金色飞来。浅金色衣冠剧烈地喘息着,身旁的深紫色衣冠牢牢地搀着他,一言不发。

“我不是让你好好在家里休息吗?”苍翠先停了对峙,陌刀放下,从方才的震怒变作了惶恐,“你伤势还没愈合完全,匆匆过来是为了什么?”“如果,如果我不来,你们,是要分家吗?”话音刚落便剧烈地咳嗽起来,浅金色已经印出了淡淡的血痕。“没有!求求你,我的爱人,你先回家好不好?”苍翠蜂拥而上,苍翠衣冠的青年跑下楼梯将他拢入怀中,他看着他,满目哀切,“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把你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你为什么那么作践自己?”他摇摇头,无力地想要将他的手甩掉,他喘息着:“你放开,放开我的手。”拢着人的人愣了愣,那么明显的厌恶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尤其是这还是他的爱人:“我只是暂时,暂时要他们分别,为什么,为什么你也要来阻止我?明明是为了我们好!”

“你答应过我不会强行要求妹妹和妹夫分开,你就是那么让我放心的吗?我问你,在你眼里,妹妹究竟是什么,是你血脉相连的家人,还是只是毫无瓜葛可以随意弃置的工具?你告——咳咳咳咳!”话音还没落,更激烈的咳嗽响起,他佝偻下身子,鲜红色的血跌落地面,深紫色衣冠伸手将人牢牢扶住,随后努力将人背到了自己背上:“他已经命不久矣,生怕他死后你们兄妹会再也不见,今日一观,果真如此!”“是他,他让我来的,他已经死去了,是亡魂久久徘徊,你看看你身边的人吧,他早已经没了呼吸。”金色披在深紫色之外,断断续续,血腥气弥漫,“我们一家,终究沦落至此……造化弄人啊哈哈哈哈——”

鲜血汹涌而出,笑声戛然而止,他垂下了头,随后再未抬起!

“不!——”苍翠痛苦地看着他垂下了头、垂下了手,再抬不起来,“不——不要,你不要离开我!”

可是白衣的女子并没有空去管她身前的人,她正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身后已经僵硬的人——他蜷缩着,呼吸停止,心跳停止,身躯冰冷。指尖还摁在手机的屏幕上,上面是一句话——

我撑不住了……只有你能阻止兄妹决裂……拜托你,一定要来……对不起……

她痛苦地将蜷缩的人一整个从背后拥抱住,随后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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