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跋涉,日月更替,终于在七月下旬来到了冰川之滨。
气流混乱,温度过低,冰凌雪花夹杂在暴风之内阻挠着他们的前路,视线蒙蒙,脚步沉沉。
漆黑烫金加绒的斗篷覆在身上,白色加绒衬衣与青黑色螺钿马面裙,长发半披半盘,天樱宿躲在爱人身后,借他的火焰屏障抵挡着凛冽的北风;穷绝则维持着他们能忍受的最低温度,火焰流转,木芙蓉在他们的前路慢慢盛开,直至他们停下脚步。诗和乐则跟在他们身后,承了他们的守护,也为他们指引前路。
穷绝抬手揽住了天樱宿的腰身,停止了他们的前进的脚步。“阿樱,我怎么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的威压?”穷绝蹙眉,望向自己的爱人,沉吟着,“这股威压……这股威压,我的魂魄不是很舒服。”“是因为那位阁下的存在吗?”抬起胳膊搂住他,天樱宿看向厚厚的风障,不由心悸,“这后面……连冰川的影子都已经看不见,可是我们应该已经非常靠近我们的目的地。诗,乐,这是为什么?”“小樱花指哪一个,是风障,还是穷绝的魂魄异样?”乐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温柔。
“后者,相对于风,我想我更担心清穹一些。毕竟不论是我还是阿兄,帝姬和帝君对我们魂魄的影响没有那么大。让我魂魄深感危险的存在,是无涯府,我怀疑和云神转世有关;哪怕是帝君之前和阿兄不睦,但是好像也只是听阿兄说是神力之源不舒服,并未听说他魂魄不适。”青黑裙裳的姑娘神色忧愁,“乐,诗,这是为什么?”乐与诗相视一眼,诗摇了摇头:“小樱花,穷绝,先歇歇吧,书和易先去寻找阁下的踪迹了,说是有了踪迹就会回到我们这边。恐怕这厚厚的风障,包括穷绝魂魄的异动,都与阁下有关。”
樱粉色绚丽,天樱宿舒展了神力场,宏伟的光樱双筑出现在樱粉色光芒之中。
坐在房间里,换回了舒适睡衣的姑娘坐在高脚椅上,百无聊赖地转着圈。“小樱花,怎么了呀?”流云卷来,诗倚在其上,裙摆垂在塌边,垂下手轻轻拨了拨她的发。“我在想清穹魂魄异动的原因。”天樱宿垂下脑袋,侧过身子趴在桌案上,眉眼耷拉。“别担心啦,我们在,哪怕是阁下要对穷绝不利,我们也会出手。因为对于我们而言,阁下与我们并没有非常严格的上下级关系。”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诗笑了笑,“而且,就我们黄昏城的立场而言,我们根本不可能与众神之巅和云神联手来压迫你们,所以,我们,黑雾之主与还不确定立场穷奇阁下,一定不会威胁你们军场直隶。放心吧,小樱花。”
一星苍翠忽然飞来,诗看着那边方才忧心忡忡的姑娘忽然松了紧蹙的眉,不由好奇问道:“这是……榕苍的神力?”“嗯,我有预感,阿兄这两日会给我发神力传讯,他的情况,有阿爹在,应当已经能够支持他自主行动了。”天樱宿抬手接住了那抹青翠,随后扑扇着美丽的眼眸望向她,楚楚可怜,“是阿兄来传讯啦!姐姐待会儿帮我转告清穹来樱花林找我好不好?”“好。”诗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会在这边等穷绝洗漱结束的。”
御风飞入茂盛的樱花林,精挑细选地选了一根粗壮微微倾斜的樱花枝,然后翻身躺在了上面,戳了戳那颗青翠的光芒:“阿兄阿兄?你能听到吗?我在樱花林呢!”青翠的天地舒展,将她卷入其中。天樱宿打了个哈欠,然后悠闲地望向树下——那边一席青翠一席灿金正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悄悄地笑着,她故意收敛声息,慢慢舒展了自己的神力场,去偷偷听那边的两位兄长的交谈。
“宿宿不是说她已经过来了吗,怎么不见人?”是阿兄的声音,她往那边看去,岚峰爻正在东张西望寻找着自己血亲的踪影,有些不满,“羽锺,你说,宿宿是出于什么心态来逗弄我们?”“宿宿难得有与你玩闹的心思,你就遂她一次愿好了。”皇羽锺轻轻笑了笑,搭在他肩上的手倒是施了几分力气,“还是说你恢复到现在,连与宿宿玩闹的心力都没有?”“这家伙……也罢,我们两位做阿兄的就遂她一次意好了,找她有什么难的。”苍翠的神力慢慢悠悠升到空中,随后准确无误地飞速向她飞来——天樱宿愣了愣,看着它直愣愣冲到自己跟前,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拱了拱她的左手。
“捉迷藏有什么难的,宿宿,你也太小看我们了。”岚峰爻回眸准确无误地望见了她的衣角,“你是在树上……躺着消遣吗?”“因为在樱花林的时候我就是躺在树枝上的呀,你的古木苍榕将我拉进来的那一刹。”右手一撑,她身姿轻盈地落到水中的小岛,“我洗漱过了,别这么看我。”虎啸声传来,一颗毛茸茸的团子跑了进来,化作了身形颀长的青年——将人揽入怀中,穷绝望向他们:“看来峰爻和羽锺的身体情况已经好转到能够自主行动了。”
“你们也出来好几日了,我们来问问你们的情况,顺便来向你们报一声平安。”皇羽锺看着他们一同走来,便柔柔笑着迎了上去,“峰爻已经恢复了自主行动的能力,只是神力的使用还未完全恢复,今日能够打开幻境来与你们会面还是借了帝君的幻境。”“看来帝君和阿兄的关系有所缓和?”天樱宿把自己挂在穷绝的胳膊上轻轻晃着,带了些许挑衅地看向岚峰爻,“是吧?”岚峰爻轻哼了一声,不予置评。“那羽锺的情况呢?当时,你的伤势也不轻。”穷绝看向他,有些无奈,“你当时只顾着峰爻,没来得及顾及自己的伤。”“我的伤势?并无明显的损伤,神力之源与神力回流也没有问题。”皇羽锺笑了笑,来到岚峰爻身边,“东秦的血脉在我体内流淌,我的身体对于神力冲击的抵抗可能会比你们更强一些。”
岚峰爻点了点头,也一样回握住了他的手:“东秦族的血脉确实对抵抗神力波动有特殊的防御。但是我也一样请阿爹帮羽锺进行了神力的治愈。阿娘这几日也在家里,家里很和睦,宿宿和穷绝不必担心。”对面妹妹呼出了一口气,点点头:“那就好,我之前一直担心你们会相处不好,阿兄锺阿兄都是重情的至性之人,或者说军场直隶的我们四位都是重情之人。你们若是能够和睦相处,我和清穹在外也能轻松些。至于我们这儿……我们刚刚到冰川附近,但是那边有太强的风障和太低的温度,我们暂时被阻拦在外,没有办法进入冰川内部。书和易前去打探穷奇阁下对于我们的意见了,说是有了结果会告诉我们,并且会带我们前往冰川。”穷绝也点了点头,随后开口:“在到冰川附近时,我感受到了一种身为被捕猎者的恐惧,魂魄异动是你们两位与帝姬帝君魂魄共生未曾出现的情况,所以现在我也不敢贸然前往冰川。”
“穷奇阁下应该不会对你们起杀心,黄昏之城毕竟与众神之巅是敌对势力,我们的立场与众神之巅敌对,所以我们与黄昏之城极有可能是同一战线的盟友。穷绝,在担心什么?”岚峰爻望向他。“我感觉我会受到性命的威胁。”穷绝静默了一会儿,拢着爱人的肩的手施了几分力气,“会威胁到我和阿樱,我不想他取代我。”“他不会取代你,穷绝。”皇羽锺轻笑一声,“毕竟在我们家里,哪怕我们与神的关系再紧密,都没有出现神明取代我们本人的情况,所以你也不会。”“而且宿宿身上还有穷奇阁下的一位敌人,帝姬游荡在这片大陆,说不定也会碰巧到来;黑雾之主也在——你们有一定的与他谈条件的资本。”岚峰爻沉下了眸色,他望着她,“我们对于穷奇阁下,兴许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他不会对你下手。”
“说得这么利益清明?”皇羽锺摇了摇头,他弯起胳膊肘压在他肩头,“峰爻,你还是太锋利了。”岚峰爻摇摇头,揽过自己的爱人,望向对面自己的妹妹和妹夫:“只有利益横在面前,他们才不会轻举妄动,我们也是。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地过去,宿宿与你一同,她手上还有其他砝码,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穷绝望向自己身侧的爱人,自己的爱人也正忧心忡忡地望着他。“我会尽我全力将你护住,哪怕以我的性命做赌注。而且我想,这局棋,他也是一枚重要的棋子,我们都是入局者。”天樱宿伸了个懒腰,随后把自己挂在他身上,看向对面的两位阿兄,“现在我和清穹暂时窝在双筑等待易和书的消息。之后恐怕有些时日无法联系,我们会在八月中旬左右回来,排位赛的日期要尽可能往后延,好不好?”
“交给我就是。”岚峰爻点点头,“你们回来之后,还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才是,交给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