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日光衍射四方,但并非四方之土一样炽热。
出山会关之后,气温更是灼热。
“我还以为气温会很快降下,没想到还要再往上攀升一会儿。”动用了化风就相当于消解了自己的躯体,只有轻盈的魂魄与风同行,她用魂体好奇地绕着那浅淡的一簇火苗打转,随后伸手戳了戳他,“清穹,你的化火是怎么一回事?”那簇火苗跳动着,如在她掌心之中,传来他的声音:“化火是我用我所有的神力做载体消解了我的肉躯,阿樱魂魄簇拥的火焰是我的神力之源,它现在就是我的躯体、我的魂魄和我的神力三者合一的存在。化火是我们火光族的血脉秘术,以区别非我族类。”
“那,清穹可以用化火……那是不是说明清穹从血脉上来计算,应该是火光族的人?”忽然问了那么个问题,穷绝敏锐地感受到簇拥着他的那团风好像虚弱了一些,他挣扎着努力触摸着无形的风,柔声道:“阿樱,我是火光族,却也是圣城族,我的母亲是圣城族,你不能把我的母亲抛弃在外。”“话是这么说,但是清穹,你说有心之人会不会以这个做理由来攻讦我们?”那团风稍稍回转了些,他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又被吊了起来,茫然了一会儿,穷绝才找到回应的逻辑:“施暴者有什么理由来指责受害者的不是?再说了阿樱之前不是考虑了返祖的幌子吗?阿樱,不要担心这个,他们不会那这个来做攻讦的落脚点。比起这个隐秘的存在,他们会更乐意找那些一目了然的错处,我们小心行事就是。”
见那团风并没有明显的开心,穷绝想了想,还是主动化出了自己的模样——小小一只火光兽自火焰中现形,毛茸茸,蓬松又可爱。“嗯?我魂魄身托不住你的!”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团火焰就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天樱宿大惊失色,连忙自风中化出了模样借着御风与重力向下追去。
“清穹!”终于将人追上,她右手一捞将他紧紧护在怀中,随后掉转了风的方向向高空飞去。心脏都快跳出来,天樱宿看着逐渐接近的碧蓝色天穹,缓缓呼出方才惊慌的呼吸:“我魂魄身接不住你,清穹,没有下次了。”“阿樱……”长长的尾慢慢地扫过她的手腕,他用后肢站立,舒展了前肢将她拥抱,毫不在乎,“阿樱这样是不是就不会再去想那些贵族间的尔虞我诈了?”没等来爱人的服软,反而听到了那么一句询问,她不由低头:“怎么问这个?”“我们都来出任务了,就不要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了,至少现在我们在一起!”他努力地仰着头想要看清楚她的神情,“至少他们现在还不敢对我们妄议。”
天樱宿默了一会儿,忽然降下了高度向西北方向偏去。“我们去哪儿?”穷绝疑惑地问她,“不往东北方向走了吗?”“想去地势更开阔平坦的平原走,踏云也能舒服些。”天樱宿控制着神力,叹了口气,“只是过了一日而已,但可能因为发生了太多事,再加上客厅睡觉我们都睡得不太舒服,又有阿兄锺阿兄在,说不了悄悄话……我现在忽然就很想回双筑的被窝。”“那正好,日上中天,我们差不多吃午饭。”欢喜地晃着尾巴,穷绝开心地凑上去吻了吻她的脸颊,“那就做午饭去,顺便睡个午觉,睡醒了再继续前进!”
樱粉色从天而降,一瞬间展开羽翼,又在下一瞬尽数将羽翼收起。
回到已经收拾干净的屋子,天樱宿这才放松了戒备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困倦地闭上了眼。“十二时四十,阿樱中午想吃什么吗?”将阳光房的玻璃门推开,和煦的春风吹来,带来了樱花林清新的气息,穷绝走来,趴在她身边,问。“我不知道,唔,方便面吗?”试探着问,天樱宿凑过去蹭了蹭他的鼻尖,然后右手摸索着将他抱住,“不知道,我可能不是很想吃……”黏黏糊糊的声音,穷绝歪过脑袋与她靠在一处,默了一会儿,“我先带阿樱回房间好不好?我们去床上睡,床上舒服。”
等到睡饱了从梦中脱身睁开眼时,与舒畅一起涌上来的还有饥饿。左肩一直被轻柔地拢着,腰上横着一只有力的胳膊,身后则靠在身后人的胸膛——她不敢乱动,仔细地听着离自己不远的有规律的呼吸声。看来还没醒……是因为昨天跟着自己神经紧绷又加上两次爆发神力所以比自己还倦累吗?她努力伸过手,飞出一抹神力。下午四点出头,不迟,甚至还早,吃晚饭还早。将手机放回了床头,她悄悄将右手向下探去,与爱人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轻轻地扣在一处。
也不知道阿兄锺阿兄的身子怎么样了,后来听阿娘说,在阿兄的雷霆被她引到阿兄身前并劈伤他、陨落时,是锺阿兄冲上去以神力做青鸟舒展羽翼将阿兄拥抱,他自己则飞身而上召唤了青铜鸿钟替阿兄抵挡了剩下的雷霆。青鸟的幻影裹着阿兄撞在高台那边的墙壁上,随后借着消散前最后的遗留将阿兄安安稳稳地送到高台之上,而青铜鸿钟则替阿兄承受了剩下的雷霆冲击。
“我看不出锺儿为了替峰儿挨这一下耗费了多少神力,又承受了多少疼痛,我看着他折身回去去照顾峰儿时,我只觉得我心如刀割,为他们两人。峰儿发动雷霆的进攻,我不排除这其中我的缘故,至于其他,恐怕还要等峰儿自己身子恢复之后告诉你,或者他经由锺儿转告给宿宿。我很庆幸,我的孩子能够被另一个那么赤忱的孩子爱着。”苍穹瑜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着,她闭上眼:阿娘在这件事的立场确实复杂,但,在我这里,阿娘应当不会说假话,也没必要说假话。
“我也看到你们的相爱,宿宿。在最初的年岁里,远因为接受不了贵族之间勾心斗角的残酷的手段,而在我的劝说之下远离了这种是非之争,他是我在贵族争夺中任性的后盾与依靠之一,合作战,我与远联手,敢在我面前叫嚣本就寥寥的愈加退缩。但是,我想,穷绝应该不会如远在我身后那样安分地在你身后。云层之上,我们都能听到他阴郁的怒火。我很高兴他的无畏,因为我的女儿之后要去做的事,会很危险,需要一个与之一同出生入死性命托付的可靠之人。”
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掌心内侧相较于她有些粗糙的手,她想着,又放松下来,轻轻蹭了蹭他裹在自己左肩头的手:待会儿应该告诉清穹阿娘的看法——阿爹是很早就认可清穹了,阿兄则是在同住的这半年左右与相处的一年左右里最终认可,锺阿兄则更早就看清了我们彼此在算不得数相爱的时光里那不清白的情思,只有阿娘还没有明确地表态了。顺着他修长的手指去寻找带着那枚戒指的中指,她摩挲着他的指根。碧玉风暴坠和戒指都已经赠予,但那毕竟是看在我们相爱之上的情况上,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那是不是如果清穹能够在此次任务结束后与我一同安然无恙地回到军场,他们也会被清穹的神力折服?
身后的人忽然动了动,颀长却不显单薄瘦弱的身躯压了过来,与她的后背严丝合缝地贴着。炽热的呼吸洒在她后脖颈上,天樱宿不由得轻轻颤了颤,然后逃开了些。
“呜……阿樱……”轻轻的、柔软的、下意识的呢喃,穷绝顺着她逃开的方向追了过来,蹭了蹭她裸露的皮肤,轻轻地吻了吻,“怎么醒得那么早?”“好像是自己睡够了醒来的……清穹,能不能让我抱着你啊?”努力地歪过脑袋又与他蹭了蹭,天樱宿软下声音,问。“嗯……”拖长了强调地应声,穷绝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他在她腰上、肩上的手臂,又微微往后回了前倾的身子。她一转身,便刚好趴到他的胸口,抬头望着爱人半睁的惺忪睡眼,爱怜地凑上去吻了吻他的眼:“还早,再睡会儿吧,我守着清穹,哪儿都不去。”
得到了爱人说一不二绝不反悔的承诺之后,他变本加厉地把人箍在怀中——左手拢在她的肩头,右手环住她的腰身,甚至连腿都用上了。“阿樱也再睡会儿吧,昨晚都有呼噜了……”吐字也不十分清楚,神情也不似醒来那般,他打了个哈欠,轻轻蹭了蹭她的鬓发,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撒娇的意味,“还早呢……今天已经走了很远的路了,该休息了……”她哭笑不得看着自己爱人心满意足地又闭上眼,并且还泛起了微笑,心软地叹了口气。
极北冰川的事……赶路也不急于一时,多休息一会儿也不会耽误什么。
也再让我贪恋一会儿吧,贪恋一会儿只有爱人的静谧与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