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挽弓搭箭,下午洗手羹汤。
割裂却又和谐。
“怎么还想起来指点泗霂的两位公子?”皇羽锺抱着胳膊背靠墙壁望着站在灶炉前仔细追着浮漂舀的爱人,问。“有必要提升全体贵族的实力,羽锺。他们暂时还不是我的对手,我可以大发慈悲地指点他们。也算是我收拢人心的一种方式吧。”岚峰爻仔细寻找着射灯下藏匿在沸腾泡沫之中的骨髓,薄薄的铁勺将浮漂舀起,“我可不想因为对旁人的考量耽误了进攻的时机。”
“又在说我呢?”天樱宿敲敲推拉式木门,她不满地望着他,“你到底是对我有多不满?”“我只是觉得宿宿这样很容易作茧自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岚峰爻回眸望她,叹息了一声,“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你不可能将所有人的哀愁都挂在心头。”天樱宿垂下眼,她捏着自己的衣角,然后将它团起来揉着:“我知道……但是我做不到熟视无睹!”“宿宿,没有人说你不好,你不用改。”皇羽锺的声音在跟前响起,她抬眸,就见他已经来到自己对面,他温柔地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很好,政治的博弈容不下你赤诚的心,但是制度的改革能够接纳。所以,在政局步入一个新的稳定期之前,宿宿,你不要过多参与。重云的争夺,需要冷漠无情。”“至于之前芜斐会认为她哥哥燎邺改变,是因为他哥哥对公对私都冷漠无情。”岚峰爻将砂锅盖盖上,然后脱了单色灰围裙勾在冰箱壁上的挂钩上,“我说过,你和羽锺都在,我不会变作那个模样。”
“这是……?”捞完浮漂之后,来到客厅安坐下来,抬眼便是一束鲜艳的深蓝色花束,岚峰爻眨眨眼,诧异地望向一群毛茸茸,“这是你带来的?”“严格来说,不算。”那边趴在地上打了个打哈欠把爱人拢进怀抱的毛茸茸懒懒地抬起眼,穷绝看向那一盆花,“那是师母从瑜霞的水缸里分支而来,说是叫,雨久花。我刚才没去厨房,待会儿要去拿一点食用油把水面封住,这样不会滋生蚊蝇。”“雨久花……浮蔷,天长地久,此情不渝。”窝在沙发上的青年专注地望着手机,随后疑惑地抬头,“怎么以前在瑜霞没有见到?”
“因为我养在三楼的温室。”打完下手的女子一边理着袖子一边向外走来,“你们又不往三楼去,自然看不见。”“阿娘!”天樱宿欢喜地唤了一声,“感觉好久没有见阿娘了!”“什么话,每场比试我不是都在?”苍穹瑜伸了个懒腰,然后陷入了柔软的沙发,“确实是宿宿这边的沙发软一些。”“在是在,但是我们也很难说上话,也就师父在旁边我们还能聊上几句。”化作成年体的火光兽点点头,随后长长的尾巴一甩一勾背起了爱人,慢慢走了过来,“师父说师母作为大漠将军不能偏袒任何一方,哪怕是军场直隶她自己的孩子。”“我们虽然早年就学着被迫独立……但还是喜欢停留在阿娘身边。”岚峰爻也凑了过去,蹭了蹭自己阿娘,乖顺地窝在她的肩头,“阿娘,好累啊……”“怎么累了,比试比累了?”摸摸长子的脑袋,又摸了摸另一个凑过来的毛茸茸的脑袋,苍穹瑜看着化作小兽模样的穷绝灵巧地越过他们三人去到皇羽锺的身边坐下,长长的尾扫过他的手腕,牵动了那抹丝带印痕。
“没事啦很快啦只有与夜阑的两场啦!”天樱宿凑过去蹭了蹭他的下颚,随后抬起眼,笑意粲然。抬手轻轻地拂过她的发顶,岚峰爻望着她,垂目:“夜阑一场,我和羽锺已经一同将他们最强的组合击败,也不知道流深明日会不会上场。”“那如果深阿兄上场,阿兄带我吗?”“我其实不太想你上场,宿宿。你的风之力和木之力分不开,我怕会对你的身体有负面影响。”岚峰爻摇摇头,随后抬眸看向苍穹瑜,“阿娘,你说三人战,有没有可能?”“那就要看夜阑府有没有这个信心通过他们的星空来压我们直隶的神力场了。”苍穹瑜一下一下摸着他的脑袋,搂着小女儿的腰身,看着对面洁白的墙壁,“夜阑还有与扶桑的一场,如果以利益最大化,他们应该不会出全力。”
“流深殿还不敢当着峰爻的面来对宿宿下手。”皇羽锺轻轻笑了笑,摸了摸穷绝背,“唯一有这个胆子的,已经被峰爻教训过了。”长长的尾左右慢慢地摇着,穷绝应了一声。“清穹,你之前是不是说,想给他们见见我们的合击?”天樱宿忽然问了一声,她探过脑袋,樱粉的眼眨了眨。“如果阿樱的身子无碍,我自然是想给他们树树威风,但是阿樱的身子……不差这一回。”穷绝抬起前爪盖住了自己的脑袋,“我没关系的。”
“双人战,宿宿,我带你,我们直接用神力场和幻境一击制敌;如果是三人战,羽锺,我和宿宿我们三人一同上,羽锺辅助我和宿宿。”岚峰爻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做下了这个决定,“穷绝的招式需要宿宿的木之力来辅助,但是宿宿现在不能动用木之力。”低落的“咕噜噜”在喉咙深处翻滚,穷绝泄气地垂下了尾巴尖。“若宿宿身体好,我自然放心让你们一同去。”做下决定的青年伸手向那边趴着的没精打采的火光兽,“我和你有没有默契你自己不清楚吗?”“他们之前还相看两生厌来着,让宿宿左右为难。”皇羽锺轻笑一声,随后看向那边温柔的女子,“母亲,家族改制的事,着急吗?”“不着急,在重云会议上,军场会公布此次家族排位赛的结果,如果我们直隶这一次在排位赛之中拔得头筹,那么家族改制势在必行,但至于什么时候,我暂时也没有想好。重云的争夺,峰儿锺儿都是老手。可与平民打交道,放眼重云都没有一个老手。对于平民阶层,我和远这几日也在犹豫。而且立身之本这些,作为后起之秀,我们没有优势,撬不动他们的先手优势。”
“那就我们自己来创造一个,来作为我们的立身之本。”天樱宿笑了笑,她伸了个懒腰,舒服地赖在苍穹瑜怀中,“阿娘以为呢?”“勇气可嘉,宿宿。”苍穹瑜笑了笑,随后扬声,“远!还没准备好么?”“好了好了,刚刚又把汤拌了拌,怎么了?”脚步匆匆,樨辙远很快就来到了他们身边,他扶在沙发后背,以目光示意自己的夫人。“在说家族改制的事情,远可有什么想法?”苍穹瑜扯了扯他的袖摆,“在与我一同出走荒川府之前,你也身在平民阶层,讲讲?”“不过是没有神力基础的普通人罢了,教育摧毁了贵族与平民的一道鸿沟。”樨辙远垂下眼,含着笑望着她,以随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仰头的那一刹在额上啄吻了一下。洋洋得意地抽身,樨辙远望着愣愣的爱人,柔柔地笑着,握住了她的肩膀,“交给孩子们吧,军场直隶变为家族,开族的荣耀,就交给孩子们吧,我们这一把老骨头,只要能坚定军场不等于军场直隶,就已经很好了。”
“就是说这个事还是压在我们身上?”深吸一口气,岚峰爻仰头,有些不满,“我和宿宿还在圣城诶,这样不太好吧?”“这不是还有两个不在圣城的?”樨辙远含着笑,轻轻点了点长子的鼻尖,“又不是真的不帮忙,那么紧张做什么?你也不想想以前你惹出多少事,都是我和瑾瑜一同出面摆平,这件事也是。”岚峰爻歪过脑袋,思索了一会儿,还是侧过身子抱住了自己阿娘。“诶怎么不抱我?”俯下身的男人有些不满,“那是我的爱人!”“还不让抱了?”抬起眼,岚峰爻丝毫不怵。“啧!”不满地直起身子,樨辙远越想越不满,“我还跟你个毛头小子怄气我也真是幼稚!”“你们都挺幼稚的。”苍穹瑜抬手摸了摸爱人的脑袋,随后又搂紧了些怀里的两个孩子,“远,过来坐着。”
“得嘞!”长腿一迈,樨辙远干脆利落地坐下身。迅速跑到皇羽锺手边的火光兽不满地嚎了一嗓子,穷绝甩着长长的尾小心翼翼地找着位置,然后再他腿上卧了下来,前爪抬起盖住了自己两只半圆的耳朵。“父亲你确实,要不是穷绝反应快,就要被你坐扁了。”皇羽锺摸了摸那边抖抖耳朵决定打盹的小兽,笑了笑,“就那么随便?”“嗯。”摸了摸手感极好的毛毛,樨辙远伸直了胳膊,他笑着,向他示意,“瑾瑜那边窝不下了我这儿还空着呢。”
皇羽锺摸了摸爱人的手背,然后靠在了他的肩头,笑了笑:“父亲这边窝着,也不错。”
家里后来没人说话了,只有下午斜照的日光探进了脑袋看着沙发上窝在一起的一大家子人。
“我的孩子们会比我们走得更远,今后,也要如今日这般,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