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传5

马车很快重新启动，轱辘声渐远，藏海回头望了一眼，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就算真是她，又能如何？当年的小丫头如今已是云端上的人物，而他，藏海，背上背着的，是灭蒯家满门的血海深仇。

这趟回京，他是来复仇的，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这样的他，如何能与那样干净剔透的人再有牵扯？

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怕是只会吓到她，甚至可能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藏海深吸一口气，将涌上心头的那点暖意硬生生压了下去，转身朝着城门走去。

背影挺拔，一步一步，踩碎了地上的水洼，也踩碎了那点刚刚冒头的念想。

昭宁……

他在心里默念，这一次，声音里再无波澜。

就当是一场偶遇吧，他想着，加快了脚步。

藏海终于踏入了京城，他没有先寻客栈歇脚，而是径直走向了京城最负盛名的销金窟——枕楼。

楼内灯火通明，宾客满座，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间，歌舞姬在中央的台子上轻旋曼舞，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藏海目光扫过全场，径直走向了最里面、最是宽敞显眼的那个位置“朱雀头”。他大喇喇坐下。

藏海上壶茶，把灯点上。

伙计见藏海衣着普通，风尘仆仆，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伙计公子，您要点灯？

藏海对啊，点灯。

伙计公子您稍后。

枕楼雅间内，昭宁与香暗荼正在叙旧。听小厮来报，楼下有个小子坐了朱雀头，还要点灯。

香暗荼这倒是稀奇，上次点灯的还是令尊大人，我去会会这人。

昭宁透过窗子望向朱雀头，便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可不就是刚才分开的藏海，他怎么来枕楼了，还坐了朱雀头。

昭宁怕是初来乍到不知这的规矩，暗荼，你试探试探便是了，别让人太难堪。

香暗荼哟，郡主大人这是在为这小子说情吗，你们认识啊。

昭宁只是进京途中偶然认识的，是个有意思的。

香暗荼那我去会会他。

不多时，香暗荼便托着一盏小巧玲珑的宫灯走向藏海，藏海见这灯架竟是纯金打造，上面镶嵌着细小的宝石，在灯火映照下金光闪闪，颇为夺目。

藏海姑娘，为何这灯与其他位置上的都不一样。

香暗荼将金灯挂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香暗荼客官，您不知道啊？

藏海我初来贵地，不太懂这的规矩，敢问姑娘，这灯有什么来头。

香暗荼您坐的这个位置叫朱雀头，是我们枕楼留给最尊贵最捧场的客人的，谁坐了这朱雀头掌了灯就表示包下今晚的望月阁，不仅要给台上的伶人打赏，这台下看客的茶钱酒钱也得一并包了。这一盏灯一千两，上回点灯的还是永荣王爷。

藏海愣住了，他哪里知道这看似寻常的座位和一盏灯竟有如此多的讲究，更没想到代价如此高昂。他脸上一红，有些窘迫地挠挠头。

藏海这灯我不点了，这座我也不坐了，告辞。

香暗荼慢着，这朱雀头既然坐上了，不是说走就能走的，着灯点上了，更不是想灭就能灭的。

藏海实不相瞒，我没有那么多钱，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七两银子，这座我实在是坐不起。

香暗荼看了一眼那七两碎银，浅浅一笑。

香暗荼楼下有位置，跟我走吧。

楼下正在放八公子的皮影戏，香暗荼给藏海讲了今天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