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传39

马车在雨夜的巷子里颠簸，车轮碾过积水的“哗啦”声混着雨打篷布的“沙沙”响，把车厢裹得密不透风。

昭宁指尖捻着车帘的流苏，侧头看向藏海，声音里带点漫不经心的好奇。

昭宁藏海，你都不怕死人的吗？

藏海端坐在一旁，不动声色。

藏海不怕。

昭宁往前倾了倾身，油灯的光落在她眉梢，映出点促狭的笑，膝盖几乎要碰到他的膝头。

昭宁这么斯文的小伙不怕死人，这是为什么呢？

藏海抬眼，目光撞进她带笑的眸子，车厢猛的晃了下，他喉结滚了滚，声音低了些。

藏海现在比起死人，我更怕的是郡主你。真没想到郡主你会亲自动手。

昭宁忽然笑出声，抬手理了理鬓边碎发，指尖划过耳尖，带着点得意的轻哼。

昭宁这样才能万无一失啊。不过我有什么好怕的，我这么好看。

藏海刚要接话，忽然竖起手指抵在唇上，目光往车帘外扫了眼，雨幕里隐约有马蹄声跟着，他朝昭宁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她噤声。

昭宁撇了撇嘴，不满地往车壁缩了缩，指尖却偷偷勾了勾他的衣角，像在无声抱怨。

马车忽然慢了下来，最后“吱呀”一声停稳。藏海掀开车帘一角，冷雨的气息涌进来，他回头低声道。

藏海到了。

昭宁探头往帘外看了眼，巷口的灯笼在雨里晕着暖光，她回头问。

昭宁都打点好了？

藏海扶着车门框，声音压得更低。

藏海放心吧，都打点好了，今夜后门无人当值。

雨还在下，打在车篷上沙沙响，把两人的话音裹在潮湿的风里，随着车帘掀开的缝隙，往侯府后门飘去。

二人进了侯府，藏海知道有厂卫埋伏在侯府，派高明出去望风，他假扮庄庐隐。

烛火在案头跳了跳，把藏海新贴的假胡子照得明明灭灭。那胡子是用马鬃做的，粗硬扎手，黏在唇上总有些发沉，他正对着铜镜调整角度，身后忽然传来昭宁的笑声，清脆得像檐角的风铃。

昭宁走过来，指尖绕着发尾，忍笑忍得肩头发颤，目光落在他唇上那撮不自然的黄褐绒毛上。

昭宁这胡子，看着倒像偷了谁家老爷子的，还是原来更俊一些。

藏海的手顿在镜前，指尖刚要碰胡子，又触电似的缩了缩。他转回身，假胡子遮不住唇角的微僵，耳尖却悄悄爬上点红。

藏海这不是为了像庄庐隐么。他常年留着络腮胡，不贴……

他低声解释，抬手不自然地摸了摸胡子，话没说完，就被昭宁伸手按住手腕。她的指尖温软，轻轻把他的手从胡子上挪开，眼尾弯着笑。

昭宁别碰，再蹭就要掉了。

她凑近了些，烛火落在她眼底，映出点促狭。

昭宁说实话，还是你自己的样子好看，连皱眉的纹路都比这假胡子顺眼。

藏海被她看得喉结滚了滚，摸胡子的手僵在半空，假胡子的边角被他蹭得微微翘起。他想再说点什么，却见昭宁已经转身去窗前坐着了。

昭宁还不赶紧过来坐下，外面的看客们可是要久等了。

藏海不自然地摸摸假胡子，坐到昭宁对面。就这么坐着面对面相顾无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