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将全部积蓄交予他们,藏海发现高明留下的遗书,方知他喝了赵秉文下的毒茶,自知性命难保才撒谎。他想回去施救,却见高明踉跄几步倒地气绝。藏海悲痛欲绝,却恐节外生枝,只得忍痛继续赶路。
马蹄踏碎晨霜,藏海勒住缰绳时,掌心已被缰绳磨出红痕。香暗荼掀开车帘,鬓边沾着草屑,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山喘气道。
香暗荼再赶两日,该到冬夏王庭地界了。
藏海往嘴里塞了块干饼,饼渣掉在衣襟上。
藏海你姐姐刚继位,朝中未必安稳。大雍那边赵秉文的眼线说不定也到了,贸然找她,怕是不妥。
他指了指山坳里的村落。
藏海先在那歇脚,探探风声。
当晚他们在路上歇脚。
昭宁你在想什么?
藏海我在想入京城的那些年,和师傅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往后的路就真的没有师傅陪我一起走了。
昭宁往火堆里添了根枯枝,火星子噼啪跳起来,映亮她眼底的温软。她捡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离藏海近些,声音轻得像被风拂过的草叶。
昭宁高师傅若在,定不希望你总念着这些。他教你辨人心、识诡诈,教你哪怕只剩一人也要把路走直,不就是盼着你往后的路,能走得稳当些么?
她顿了顿,伸手拨了拨藏海被夜露打湿的鬓发,指尖带着篝火的暖意。
昭宁再说,你也不是一个人。我在,观风拾雷他们也在。
火堆渐渐旺起来,把两人的影子投在身后的石壁上,紧紧挨着,像从未分开过。
三人很快来到玉仞山脚下,香暗荼闭着眼,睫毛上凝着细雪,轻声许愿。
昭宁暗荼,你干嘛呢?
香暗荼传说冬夏子民,只要虔诚地祈祷,丹岁神山的神灵就会庇护他们。
昭宁那我也许个愿。
昭宁学着香暗荼是样子,默默在心里向神山许愿。
昭宁愿我们都不要再颠沛流离,希望我和藏海永远都不要再分开。
话音未落,马蹄声已碾过草地。明颜银术的银甲卫队如一道寒光劈开草原,明颜银术走下马车,目光落在香暗荼身上时,像淬了冰。
明颜银术妹妹倒是清闲,带着大雍细作私闯冬夏,是觉得我刚继位,镇不住这王庭么?
香暗荼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明颜银术我收到一封大雍来信,说你被大雍朝廷缉拿,八成是逃回了冬夏,真是没想到,我的妹妹好好的质子不当,竟差点成为了阶下囚,你回冬夏到底要图谋什么?既然你不说,那就别怪我了,押走。
藏海被关进天牢,香暗荼赌气不吃不喝,明颜银术给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让她和刚刚臣服的海东部摩尔撒王子和亲,香暗荼坚决不答应,还以死相逼,明颜银术拿藏海和昭宁的性命威胁香暗荼,香暗荼只好答应和亲。
天牢的石壁渗着潮气,狱卒换班时啐了句“海东部的王子倒是好福气,能娶咱们冬夏的郡主”,昭宁脑子里“嗡”的一声,香暗荼要和亲?
昭宁藏海,暗荼怕是为了保护我们才答应和亲的,我们得想法子逃出去帮她。
藏海这事我已有主意,我们可以寻庄之行帮助。
铁锁哗啦响动,香暗荼身后跟着两名面无表情的侍卫。
昭宁还记得去年大雍的步打毬赛么?庄之行那家伙,最后一球愣是从马背上飞扑过去,摔得满身泥,倒把冠军抢了去。
昭宁喉头发紧,知道侍卫盯着,半句关于和亲的话都不能说。他顺着她的话点头,声音发哑。
香暗荼当然记得,那时候你总说他莽撞,现在想想,有时候不莽撞些,反倒成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