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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悅君兮竹枝词 拾陆

心悦君兮竹枝词

kou谢祈垂下眸,一时无言。

  李母有些无措,不知道什么话语惹得女儿掉下眼泪,只能伸出手帮她抹去泪痕。

  粗糙的手划过脸颊,李琼烟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努力将眼底的悲伤掩去。谢祈让沈赵二人将礼物拿进屋,又上前扶着李母:“琼烟没受什么牵连,如今......也过得很好......岳母放心,我定会护她周全。”

  先前李父乱搅一通,李母这才想起还未和这位“林公子”打招呼。看到他,李母的心情好了不少,慈爱的看着眼前这位女婿,问到:“你们何时成的亲?怎么不派人通知我们,娘亲也好去观礼。”

  李琼烟勉强的笑了一下:“当时京城的情形不太好,我们虽然不受影响,婚礼却也不宜铺张操办。儋州到京城路途遥远,我担心母亲与兄长过来会遭遇京城周边流寇,便没有派人来请。此次来也是想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林公子他.......对我很好,母亲和大哥可以放心了。”

  “既如此,娘亲也放心了。”李母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两个,“几年不见,林公子样貌竟是变了许多,只怪当时只有一面之缘,我没有牢牢记住你的样子,刚才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实在抱歉。”

  “岳母言重了,是我礼数不周。不过,我并非当时接烟儿去京城的林公子,我是......我是林奕怀的兄长,林羽庚。”

  “啊......原来是另一个林公子,失敬失敬......”

  找这个节奏发展下去,谢祈当真与“女婿”这个身份越来越贴近了,李琼烟实在不敢再袖手旁观,随便找了个由头就拉着谢祈走了。

  “今日是我们失礼,无意冒犯公子,还请公子恕罪。”一出家门,李琼烟便低下头,坦然地认错。

  “你话虽这么说,言语之间却丝毫没有畏惧之心,你不怕我真的治你罪?”

  “妾身并非无畏,而是深刻的认识错误,因而坦然。无论是否无畏,错了便是错了,都要接受惩罚。”

  谢祈眯起眼睛,“烟儿此话有深意。”

  李琼烟眉头微皱,“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整个关系网,儋州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还有,公子别再打趣我了,妾身无福消受。今日之事多谢公子,妾身感激不尽。”

  又是这样,一副局外人的样子。

  谢祈莫名升起一股恼意,不强烈,却像挠痒一般在心窝一下一下的刷存在感。

  想起刚才这个人口口声声说的“冒犯”,就将自己好意为她解围的举动轻易化为乌有,仿佛一切只是谢祈看在她的面子上不得已的顺水推舟。

  片刻的功夫,谢祈已经来来回回记了李琼烟好多笔,但这个白眼狼还是低着头,谦卑的等他发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扭头走了。

  沈路和赵在之赶紧跟了上去,过了一会又发现不能将昭仪娘娘一个人留在原地,两边为难的停住脚步,纠结的考虑是走是留。

  谢祈远远地说了一句:“跟上。”

  不知道对谁说的。

  好在李琼烟也没有让他们二人为难,三两步就追上了谢祈,相隔两步的距离跟在他后面。

  街边的乞丐依旧很多,却没有一个人敢向谢祈伸手乞讨了。齐伯何等精明,谢祈虽然面不改色,举止间专属于他温文尔雅的气质却消失了。

  “这......公子怎么了?”等谢祈上了车,齐伯趁机询问李琼烟。

  “方才我家人冒犯了公子,许是在生我的气。”李琼烟眨了眨眼推测到,眼神里看得出她当真是认真思考了,“还得麻烦齐伯多费心了。”

  齐伯一知半解的点点头,却觉得哪里都不对。

  “不能吧,公子在朝堂上百般受人挑衅,怎么会因为一些百姓的冒犯就恼了?更何况还是娘娘的家人......”

  赵在之咳了一声:“齐叔,公子何曾被挑衅了,慎言。”

  齐伯慌忙的捂着嘴,拍了几下,当是惩罚自己这张直率的嘴了。

  李琼烟毫无疑问的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若是谢祈没有动怒,她反而会百思不得其解。这位昭仪娘娘长得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内心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算是彻头彻尾的表里如一了。

  小县城里来了两位大贵人这件事终究是传遍了大街小巷,毕竟沿街乞讨的乞丐们消息流通堪比李琼烟的情报网。

  “那平安客栈周围围了不少人,谁都想去抢个机会。”

  “说的也是,说不定贵人们哪天心情好,随手扔个银元宝呢?”

  一个穿着素衣的男人坐在了二人交谈所在的茶摊,抬手要了一壶茶。

  “老朱今天出来摆摊,说那两个贵人去过他们家找那李老头。啧,你说......该不会那李家就此飞黄腾达吧?”

  男人倒出一杯茶,茶汤四溅,一些落在男人的左手上。

  另一个茶客笑着摇摇头:“就老李那性子,怕是分不清那贵人的好坏就将人得罪了一遍。”

  藏青色的发带系在男人的发髻上,垂下来的布料被风轻轻吹了一下,一根被吹的搭在男人的肩上。他从袖子里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小二见他要走,笑嘻嘻的过来收钱。

  男人露出一个斯文的笑,微微颔首:“茶不错,下次再光顾。”

  小二恭敬的作揖:“书吏大人过奖了。”

  小二不卑不亢的态度让李北风很自在,回了礼,便往主街走去。

  步履匆匆,脚步停在了平安客栈前。这里果然聚集了许多乞丐,一个个眼巴巴的望着里面的贵人,掌柜的赶都赶不走。

  李北风抬脚往里走,在一片嘈杂中,他听见了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声音:“齐伯,公子房间的茶水该换了。”

  当真是她。原本要坐下喝茶的李北风唰的一下站起来。

  李琼烟扭头看过去。那人还是穿着素衣,一副清秀模样。对方脸上的思念、眷恋、不舍、欣喜,透过短暂的视线交汇源源不断的向李琼烟传来,那一瞬间,李琼烟回不过神,竟愣住了。

  李北风抬脚饶过茶几,向李琼烟走去。他尽力地克制着自己脚步,尽量看起来从容一些、斯文一些。

  “妹妹,你回来了?”李北风慢慢的走到她跟前,手臂微曲,一只放在腰前,一只放在后背。

  李琼烟颔首屈膝,“兄长。”

  谢祈下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上次她朝他行礼,是作揖,不是屈膝。

  她总是对他作揖,做足了君臣之间的本分。

  不知来由的烦闷在大脑绕了一圈又堵在心里,谢祈感受到一丝恼意再次肆无忌惮的在身体游走。

  这是一种异样的情绪,险些让他多年以来温和敦厚的个性被割开一条口子。他只能凭借着多年的君王气质不停告诉自己,这莫名的情绪不该迁怒于眼前这两个不太顺眼的人。

  他一步一步走下楼,站在李琼烟身后。对方发现熟悉的气息靠近,回过头来对他微微颔首。

  “公子。”李琼烟淡淡的说道。

  “这位公子是?”

  李北风含蓄的轻笑一声,作揖温声道:“在下李北风,乃是烟儿的兄长。阁下......可是林公子?”

  “在下林羽庚,是林奕怀的兄长。”谢祈回了礼,“我听奕怀说过,烟儿有一位一表人材的兄长,不知阁下现任什么官职?”

  “在府衙担任小小书吏罢了,不值一提。”

  李北风的笑意淡了下去。李琼烟察觉不对,问到:“兄长才华不仅如此,为何还只是一个书吏?”

  李北风看着她,看了好一会,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没有说话。

  “公子,可否带兄长进房内一叙?”

  谢祈无形中吸了口气,“荣幸之至,李公子请。”

  房中,滚烫的茶水在水壶边缘徘徊,争先恐后地往外跳。有一段时间,李琼烟很喜欢听这样沸腾的声音。

  “这几年彭县令上任,儋州越来越不景气。官官相护,当官现如今已经变成有钱人的特权。原本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大家却争先恐后的去抢那些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挤破了头都想与官府分一杯羹、划一块肉。”

  李北风盯着手里的茶杯,叹了口气。

  “看来,如今官府握有更大利益,才引得地方豪族与官府合作。”李琼烟平静的为李北风又倒了一杯茶。

  这些情况算是意料之中,毕竟情报网也不是白做的。

  “我本是彭县令上任前就任命的县丞,”说到这,他眼底有些无奈和悲伤,“受刘县令——就是上任县令的赏识,我与他配合默契。只不过上任半年,彭知秋就拿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证据,带着一群所谓的证人指证刘县令判下多起冤案。他打着为百姓鸣不平的旗号,将刘县令打入牢狱,我也因此降为书吏。”

  李琼烟:“这些证人是怎么回事?就算是栽赃陷害,他上哪里找那么多愿意为他作伪证的人?”

  李北风:“我事后查过,这些证人多与儋州的商户有关联。正是彭县令上任之后,地方商户越做越大,有些......有些甚至将生意做到了京城,与京官作起买卖。”

  谢祈:“你说的这些可有实证?”

  李北风摇摇头:“这些事情我也是偶然发现的。我身为书吏,偶尔会帮忙清点府衙里的财务。有次统计时发现少了一大笔支出,正巧那段时间闹饥荒,儋州最大的商户张家主事人下了江南,我便猜测这支出因该是朝廷拨付的赈灾款其中一部分,彭县令拿去.......孝敬那些京官的,只不过之前是通过张家这条线一点点把钱送出去,那时张家主事正巧不在儋州,彭县令才直接拨了这笔支出。”

  说完,李北风叹了口气:“那可是整整一千两,是多少人命啊。”

  李琼烟低下头,没看见一旁的谢祈皱了皱眉。

  “我为了印证这些猜测,往前翻了去年的账簿,零零总总没有来由的支出总额竟有两万两。”

  “若真是这样,这些钱应该是顺着张家的生意送往京城,会是哪一个官......”

  “妹妹?”

  李琼烟从思绪中跳出,抬头看他。

  “你在京城好好的,不该管这些事,别掺和了。”

  说到这,李琼烟才意识到她什么都没和李北风说明。见一旁的谢祈正要开口,唯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赶紧说道:“兄长有所不知,我已与林公子成亲,此次回儋州,一是看望你与母亲,二来是京城收到了些消息,儋州饥荒并没有减缓,于是派林公子前来调查。”

  李北风喝茶的手顿住了,视线在李琼烟和谢祈之间飘忽不定,看着谢祈的眼神里充满了质问。

  谢祈隐约感觉到了攻击性,他看了回去,温和地点点头,算是同意李琼烟说的话。

  “你说,你成亲了?”李北风费劲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不堪,自嘲的笑了笑,“怎么这些年没有和兄长说一声?”

  李琼烟不知为何说话的重心就变到了她成亲这件事情,无形之中松了口气,“京城之前变故,没来得及告知,兄长见谅。”

  “竟然......已经成亲了。”他自顾自的说了一句,李琼烟没听清。

  谢祈看了李北风一眼,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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