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瑞的爹和叔叔都是前清忠臣，他娘和婶婶也是守旧的女人。
全家忠于皇帝，就连家仆都是忠仆。
国破不复，贼人践踏国土，皇帝退位后，大臣们也只剩两个选择。
一是追随新政府，二是从商。
也有像他爹那样，誓死效忠皇家血脉，但这种旧思想，在反帝制的新政府下，是生存不下的。
除了那些王公贵族，其他的忠臣都被秘密处置了。
在这变了天的环境下，忠臣都成了愚忠。
愚忠只会拖累社会，拖累国家。
付家上下宁可自杀，也不愿死在他人之手。
于是把付瑞迷晕送出去顾家，所有人都瞒着付瑞自戕了。
顾家和付家不一样，虽然两位老爷师出同门，但顾家积极革新，而付家因循守旧。
在新政府中，顾家如鱼得水般轻松爬到高位，付家就成了众矢之的。
但看在曾经为同窗的情谊下，就算是对立局面，付老爷也只相信顾家，便把唯一的孩子托付给了顾家。
但在路上，付瑞清醒过来就逃回去了，回去后就看到了全家吊死的惨况。
他心中万分悲痛，迷茫难安，一个人在家处理了所有人的尸体。
他觉得很对不起爹娘，也对不起家仆，起码家仆是最无辜的。
愚忠是错吗？
那时候的付瑞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还没得出答案，酝酿了满腹恨意。
他要报仇，他要让仇人也尝尝失去至亲的痛。最后他只剩这一个念头。
他一个人在京城飘荡了很久，很久。
直到他终于找到线索，是胡云生胡司令提出的，要抓狠，直接处死守旧派。
胡云生，是顾燕帧的舅舅。
更可笑的是，现在就连姓袁的自己都想当皇帝，而他家人却死在反帝制。
但又不可否认，胡云生的果决狠厉，是对的。付瑞痛苦地闭了闭眼。
个人仇怨，在国家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下了课。
付瑞直接趴桌子睡觉，可能是刚刚做的梦，勾起他太多过往的记忆。
现在他没什么劲儿，只想平静一会。
但耳边总有个像蚊子一样聒噪的声音：
“竹马，你怎么了？”
“竹马，晚上是不是想哥想得太投入，所以现在都精神不振的？”
“竹马，你饿不饿？我有饼干，你要不要？”
“竹马……”
付瑞忍无可忍地抬头，冲前面的谢良辰喊：“谢良辰，你管管你室友！”
谢良辰嫌弃道：“那是你青梅，又不是我青梅。”
被嫌弃了。
顾燕帧撇撇嘴，双手扒着付瑞桌面，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竹马，你好凶。”
付瑞嗤笑：“我凶到能干死你，最好别烦我。”
顾燕帧却张开双臂，嘻皮笑脸地说：“好啊，干死我吧。”
付瑞：“……”
顾燕帧看到付瑞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又不说话，疑惑道：“怎么了？”
付瑞：“脸挺帅的啊，干嘛不要呢？”
顾燕帧啧了一声，刚想揪着付瑞。
这时，朱彦霖从教室门外进来，手上举着一份报纸，声势浩荡地喊：
“同学们！华西棉机厂发生爆炸！造成七名女工一名女童死亡！凶手是三个日本人！现在大街上，工人罢工，商人罢市，学生罢课，都在街上游行抗议要处死那三个日本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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